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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Chapter 11(下)

    Chapter 11(下)

    未到晚膳时分,已收到确定消息,尸身肯定是绿芜的。我自己硬塞给自己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胤禛沉吟半晌后,吩咐收敛好尸身,拣一块好地方厚葬,又派人寻人假扮亲人去认尸,编好故事,让沿河渔民知道,务必要天衣无缝。

    我坐在里屋榻上,木然地听着,心下一片凄然,十三爷,你现在还在四处寻找吗?我们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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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过去,十三爷仍然坚持不懈地找着。胤禛和我都是愁思百结,他面上还好,清冷惯了,看不出太大的不同,我却是藏也藏不住。

    十三王爷早朝不上,满朝文武都猜不透原因,琢磨不透新登基的胤禛在玩什么花样,举止越发谨小慎微。

    胤禛和我商量道:“若曦,你去看看十三弟吧,你们俩个交情非比寻常,你又算是他和绿芜的媒人,你的话也许他能听进去。”

    我呆了半晌,摇摇头。

    胤禛道:“总不能永远这么找下去,十三弟如今在府中日日烂醉如泥,据闻只说四个字‘找到了吗?’我不方便过去,你去看看他究竟如何。”

    我想了很久,点点头。

    他吩咐人准备车马侍卫,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叮嘱再叮嘱,我道:“派一人相随就可以了。”他未语,依旧派了八人相护。我心下凄惶,如今朝堂上究竟是个什么局面,他不愿我知道,我也不愿知道,可这些细小琐事却露了端倪。至少他是时刻警惕的。

    到了十三爷的王府前,因没有事先通知,所以无人相迎,侍卫上前表明身份,守门的人看到宫中的腰牌,立即乱了起来,我道:“别麻烦了,我此程只为来看十三爷,你们领着我去见王爷就行了。”

    一个太监忙在前面领路,到了书房,他躬身说道:“爷就在屋内,因不许奴才们打扰,奴才……”我点头表示明白,挥手示意他下去。定了定心神,缓缓推开门。

    满室酒味烟味,虽门窗紧闭,帘子密拉,却因点着无数蜡烛,十分亮堂。四壁满是绿芜的画像。十三爷散着头发,拎着酒壶,正对着其中一幅画像喝酒。听到门响,漠然回头,见是我,淡淡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又漠然地转回头。

    我掩上门,一幅幅画像细看过去,或坐、或立、或笑、或颦,四时节气俱有,看落款日期都是幽禁十年间所作。绿芜,你泉下有知,是否是含笑的?十三爷对你一如你对他。

    其中一幅是十三爷和绿芜两人一起的画像,细看笔触,绿芜应是十三爷所画,而十三爷是绿芜所绘。一轮如钩弯月挂在柳梢头,绿芜坐于树下抚筝,十三爷立在不远处吹笛,两人眉眼含情,绿芜带着几分娇羞,十三爷满面欣悦。

    “这是我们成婚之日所绘,我什么都不能给她,只能以天地为媒,柳树为证。”十三爷立在我身后,凝视着画,语气沉痛。

    我盯着画中的绿芜道:“绿芜是快乐的。这就是你给她的最好东西。我虽只见过她一面,但觉得她眉头总是紧锁着无限愁思,可你看看这些画,她即使含嗔薄怒,却是喜悦的。”

    “她为什么要走?只言片语就把十年统统抹去?为什么?就算我有不是,可承欢呢?”十三爷把手中酒壶狠狠砸到地上。为什么?霎时间恨怨悲怒溢满了我心,我走到桌边随手拿了瓶酒,灌了几口。

    我一面喝酒一面一根根吹熄蜡烛:“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也许你听了,可以明白一二。”

    十三爷随意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拿起桌上的烟杆凑到最后一根蜡烛上点燃,默默吸着。我道:“给我些烟丝。”

    他解下烟袋子扔给我,我随手裁了方纸,卷了根烟卷,也凑到烛上点燃,深吸了口,久违的味道,缓缓吐出。吹熄了屋中最后一根蜡烛。

    我x着桌子坐在地面上,吸着烟,漆黑的屋子中,只有我和他手中的烟一明一灭。

    “在讲故事前,我还有几句题外话说。你和绿芜固然是夫妻情深,可你别的福晋这么多年也是苦守着,孩子她们一手带大,好不容易盼到你出来,你就如此对她们吗?”

    十三爷面前的一点红花开了又灭了,我吸了口烟问:“绿芜祖籍是浙江乌程,你可知道?”

    黑暗中,十三爷的声音幽幽传来:“只听她说是江南人,因她身世漂泊,自己不愿多说,我不愿引她伤心,也从未多问。”

    “绿芜在很多年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贱妾绿芜,浙江乌程人氏。本系闺阁幼质,生于良家,长于淑室;每学圣贤,常伴馨香。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槛,红渠生池。然人生无常,命由乃衍;一朝风雨,大厦忽倾’”十三爷对朝堂上的事情比我精通,听到此处,手中的一点火红骤然一抖,我轻吸口气,稳着声音道:“浙江乌程在圣祖康熙爷登基之初曾发生过一件举国轰动的大案,因为庄氏修订明史时沿用了明朝旧称和年号,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参加庄氏《明史辑略》整理、润色、作序的人,及其姻亲,无不被捕,每逮捕一人,全家老小男女全部锒铛入狱。与此书相关的写字、刻板、校对、印刷、装订、购书者、藏书者、甚至读过此书者,莫不株连。当时被杀的有七十二人,其中凌迟处死的十八人,充军远方的有数百人,受牵连入狱的两千多人。因此而家破人亡,骨肉飘零者不计其数。”

    十三爷静默无语,黑暗中只有手中的那点火星上下簌簌颤动。

    “她随你赴难,陪你共渡十年这是她对你的情,如今她只身远走,却是全她的孝。你若真待她好,就不要再逼她,让她在江南水乡间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

    我烟吸尽,三瓶酒喝完,带着六分醉意半吟半唱道:“‘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胤祥,让她去吧” 起身从怀里掏出当年绿芜给我的信,放在桌上道:“这个留给你。”说完,踉跄着出了屋子。

    我问一旁的仆人:“承欢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一个五岁的小人儿缩在床角,不许任何人靠近。

    我问她:“姑姑带你入宫可好?”她两只乌黑的眼睛盯着我,只是摇头。唯一一次见她,她还在襁褓中,如今已经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十三爷的嫡福晋兆佳氏叹道:“本就刚从皇上身边接回,才刚和阿玛额娘熟悉一些,可绿芜却走了,爷又一直关在屋中喝酒,她就这样了。”

    我上前笑说:“进宫可以见到弘历哥哥,还有四伯父。”

    她瞪着我,小手掩着鼻子,脆声道:“你也喝酒,我讨厌你们喝酒”

    我忙退后几步,尴尬地看着承欢,她皱眉问:“何时伯父和哥哥搬到宫里住的?你莫要骗我。”

    我头本就晕沉,被她搞得越发晕。这小丫头长得和绿芜是五分象,可性格实在难缠,“我骗你就是小狗。”

    她皱眉又研判了我一会,从床上一蹭一蹭地下地,“我们走吧,不过如果见不到弘历哥哥,我可会让伯父打你板子的,打得你屁股开花。” 兆佳氏好笑又同情地看着我,我无奈地揉着额头。

    我牵着承欢而行,兆佳氏在旁相送,我恭辞,她却执意如此,道:“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

    我看着她心中微酸,她算是古代典型的贤妻良母了,“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

    她微微而笑道:“比起爷和绿芜,我还是养尊处优的,也就是操些心罢了。”

    两人正说话,十三爷的侧福晋富察氏上前向兆佳氏请安。我一看到她,眼内冒火,牵着承欢的手猛地一紧,承欢呼呼喊痛,摔脱了我的手。

    富察氏笑看着承欢问:“承欢这是去哪呀?”

    我再难忍耐,笑对兆佳氏道:“奴婢有些话要单独和侧福晋说。”兆佳氏微一踌躇,挥了挥手,让相陪的人都退下,自己牵着承欢退到一边。

    我对几个侍卫吩咐:“一边候着。”他们也忙退离几步。

    富察氏笑问:“不知有什么话,我们要私下说?”

    我问:“你究竟和绿芜说了什么?”

    她脸色微变,强笑道:“我每日和她说的话可多着呢不知你指的是哪句?”

    激怒之下,酒气上头,我上前揪着她领口低声喝道:“你以后最后收敛着点,若还敢对承欢耍花招,我不会饶了你。”

    兆佳氏冲上前紧紧拉住我的手道“若曦,她确有错,可此事现在不能闹大,让爷知道了可了不得,会出人命的。”

    我心下一叹,放了手。我们总是顾忌来顾忌去,无论恨怨都要强忍着,再无当年一声断喝大打出手的无所顾忌,爱憎分明。

    松开手,牵着承欢就走,承欢虽有些脾气,却极是聪明,看我脸色不善,立即乖乖随行。

    回到宫中,承欢一见胤禛立即扑了上去,胤禛忙搁下笔,抱起承欢。我笑看着承欢在胤禛身上缠来扭去。胤禛自己的孩子见到他都是必恭必敬的,承欢却丝毫不怕胤禛,看来承欢在胤禛府中是受尽呵护疼宠。

    承欢坐在胤禛膝头,嘀嘀咕咕地说着那个王府中的阿玛只喝酒不理她,那个什么额娘抱着她哭了很久,就不见了,又指着我道:“她也喝得醉醺醺,还差点打架。” 胤禛皱眉看了我一眼。

    承欢和胤禛抱怨完,立即问:“弘历哥哥呢?姑姑说带我进宫找弘历哥哥玩的。”

    正说着,太监在外面通报,“四阿哥来了。”我笑挑起帘子,让弘历进来,弘历立即道谢。也不知道是弘历心思早慧,还是他额娘私下有叮嘱,弘历看到我向来异样恭敬,胤禛对他对我的态度也是默许。

    他上前给胤禛磕头,看见承欢,他脸容虽还绷着,眉梢眼角已经有了笑意,承欢从胤禛膝头跳下,一下子就冲到了弘历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胤禛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笑着嘱咐弘历带承欢去乌喇那拉氏处,带承欢熟悉一下宫里。

    等两兄妹手牵手走了,胤禛走到我身边,叹道:“酒没少喝,这烟味总该是十三弟所吸吧?”

    我道:“我也抽了一点。”

    他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又是烟又是酒的,人劝得如何?”

    我点点头,“他应该会放弃寻找绿芜,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他惊道:“我只想着让你去开导一下他,不至于伤身体,你怎么劝的?”

    我叹气道:“我撒了个弥天大谎。”

    他问:“什么谎?”我看着他犹豫未语,他拉我坐到榻上道:“不管是什么,我不会怪你的。”

    我道:“我暗示十三爷,绿芜是在‘明史案’中家破人亡者的后人。”说完心里还是没底,文字狱一直都是清朝的禁忌。

    他表情清淡地问:“你如何让十三弟相信?”

    我心放下道:“一则我从未对十三爷说过假话,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谎。当时怕他从我脸上看出破绽,我还特地把屋中的蜡烛都吹熄了。二则当年绿芜求我帮她时,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提到自己祖籍浙江乌程,家世好似也非富即贵。我早就忘了这个茬的,带着信本想是给十三爷留纪念,可去怡亲王府的路上细读信时,恰好前几日看到过当年案子的记录,突然就萌生了这个念头,想着反正已经骗了,也不在乎骗大点……”我忽地掩嘴惊看着胤禛。

    胤禛立即叫人进来,细细吩咐了会,叮嘱道:“一切暗中进行,务必查清楚。”

    我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我的假话竟然是实情。”

    他淡淡道:“应该很快就知道是否属实了。”

    我支头默想了会道:“我一直觉得纳闷,富察氏就算用言语侮辱绿芜,又耍了些手腕,可绿芜怎能如此冲动,以至萌生死念?但又想着情到深处越发患得患失,恨不一夜能白头的都有。绿芜以前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十三爷,十三爷如今地位更是尊贵,她还要面对十三爷众多出身显贵的福晋,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时受不了这份气想离开也是可能,可离开十三爷对她而言,和死又有何别?所以一切也可理解。但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十三弟一出来就上折子请求册封绿芜,我还未及细查绿芜的身世,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以她这样的出身,不要说册封,如果传扬出去,被老九他们抓住把柄,肯定要大做文章,而十三弟的脾气又肯定不会让绿芜再受委屈,到那一日局面只怕难以收拾。绿芜……”胤禛轻叹一声,“真正奇女子,十三弟没有错爱她。只是她行事太过刚烈,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丝毫退路。”

    原来不只我所编造的忠孝,绿芜还有这层顾虑,十三爷只怕心中也明白几分吧绿芜……

    胤禛坐到我身侧,揽着我道:“别想了,这段时间,你心够累的了,不管真话也好,假话也好,既然已经让十三弟死心,你就先顾好自个身子。”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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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总算有点成果。我看着眼前的报表,不禁展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兴冲冲地卷好报表,快跑着去东暖阁。看小太监看我,又忙放慢了脚步,强压着兴奋,轻轻而入。

    珠帘内,高无庸正跪在胤禛身侧,双手捧着红漆雕凤盘,举过头顶。胤禛瞟了一眼翻了一面牌子,又转头继续看着奏折。

    彷若寒冬腊月天,突然坠入冰窖,全身骤寒,我捂着胸口,快步退了出来。抱着怀中的报表,茫茫然出了养心殿。这一幕终于在我眼前发生。准备再充分,还是心酸。

    玉檀从身后跑着赶上来问:“姐姐,这么冷的天,怎么连斗篷也不披就出来了?”说着扯着我回养心殿。

    我缩了下身子道:“我不想回去。”

    她想了下道:“那去我那边吧,我如今仍旧住在以前的院子中。”我忙点点头。

    一直到晚间,玉檀看我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寻出被褥安置我与她同睡。敲门声忽响,玉檀忙去开门,梅香带笑而进,向我请安道:“高公公吩咐奴婢给姑姑送暖袋来,让奴婢转告姑姑务必暖着膝盖。”我扭头不语,玉檀接过,梅香做福退出。

    玉檀将暖袋塞进我被中,我踢出去道:“我不用这个。”

    玉檀笑着强塞到我膝盖旁道:“这几日天冷,若不护着点,遭罪的可是自己。就是有气,也犯不着和自个身子过不去。”

    我问:“是谁?”

    玉檀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所问何意,“年妃娘娘。”

    玉檀替我塞好被子,静静躺下睡去。我心下难受,一夜胡思乱想,未有半丝睡意。

    第二日直到过了晌午,才磨磨蹭蹭地向养心殿行去。坐在屋中发了半晌呆,想着报表还有些未做。起身向寝宫行去,走到门口步子越发沉重,犹疑了半晌,一咬牙进了寝宫,却不看一旁几案上的帐簿,自虐似地只是盯着床铺。

    身后一声低低叹息,一双有力的手环抱住我,他俯在我耳旁问:“我是该喜你为我吃醋嫉妒呢?还是气你如此小气,和自己过不去呢?”

    我沉默着不理他,他牵着我出了寝宫道:“十三弟上朝来了。”我点点头,他又说:“绿芜的事情确如你所说。”

    我脚步微滞,忍不住问道:“十三爷面色如何?”

    他道:“带着几丝憔悴,眼里满是伤痛无奈,不过不细看看不出来。”

    经过自己房间时,我道:“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看。”说着拿了报表出来,两人走到桌前,我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能看。”

    他道:“我答应。”

    我道:“你不问问什么事情就答应?不怕做不到吗?”

    他轻抚了下我的脸道:“今日凡事都一定顺着你,做不到也要努力做到。”

    我咬唇未语,静默半晌后说:“待会我给你讲解时,只许问和数字相关的问题,看不懂的问题,别的一概不许问,因为我不会回答的。”他纳闷地点点头。

    我摊开报表给他看,先细细讲解了何为复式记帐,借方代表什么,贷方又代表什么,然后开始仔细讲如何看这张图表,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他越听越惊讶,几次看着我嘴唇微动,都被我摇头制止。

    待一页图表看完时,天已黑透,他叹道:“这样看帐,清楚明了不说,而且想要什么立即可以找到,又容易发现问题。”

    我道:“你才开始学着看,所以慢,等看习惯了,以后会很快。这个只要做表格的人做得好,看的人是很省功夫的。”

    他看着我,脸带疑惑,我忙道:“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不问,只用。”他盯了我一小会,收起表格笑问:“你这段日子天天忙的就是这个?”我点点头。他道:“回头给你找两个识字的太监,你教会他们如何填制,吩咐他们做,自个看着就可以了。”

    “我想把那些帐簿搬到自个屋做,或你在东暖阁给我间屋子。”

    他叹口气道:“把东暖阁放字画的房间整理出来给你用,不过对外你只说自己在学画。”

    我点头道:“我省的,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看这些的。”

    他说:“今儿晚上我们一块用膳。”

    我冷着脸道:“我没工夫,你去找……”我一撇脸,只是咬着唇沉默。

    他强把我拉进怀里,低声道:“若曦,我知道你是把整个人整个心都给我,我能给你的东西却有限,能无限给你的,你却又都不稀罕,但你记住……”他把我的手按在他心口,“这里,我是完完全全给你的。”

    我震惊地看着他,我以为他会把我的别扭当成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没想到他竟明白我在计较什么。想到十三爷,又释然了,十三这个大嘴巴,又露口风了。

    虽然心中仍不舒服,但是我的手掌下,他的心在跳动。我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静静地靠在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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