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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乔龙扮虎闯美洲 (四六七)武拙院

    禅房内弥漫着檀香的气息。禅床矮几之上,一盘黑白子正纠缠纷扰。公孙休目视棋盘良久,终于从棋盒里取出一粒白子抛入盘中,神色黯然地说:“我输了。”

    这盘棋下到中盘,他一着不当,受到了雪斋的猛攻,眼见形势不济,便干脆认输。

    雪斋开始收拾棋子,淡淡地说:“施主今日神思不定,输棋当在情理之中。”

    公孙休长叹一声,“我近来不但心神不宁,而且精力也无法集中,下棋老是走神。”

    “贫僧为施主把脉。”雪斋在床头随手取了个枕头,放在案几上,公孙休伸出手来让他搭脉。

    过了盏茶的功夫,雪斋收回了手,悠悠地道:“施主身体比上次贫僧把脉之时又要差了少许,但尚能下棋。”

    “又差了。”公孙休满脸的沮丧色。

    “贫僧的练气之法,施主还是要常练,否则数年后,施主就无法保持棋力了。”

    “谨受教。”公孙休再次叹了口气。

    “施主今日心思不佳,恐怕还是心病。”

    “嗯。”公孙休点头承认。

    雪斋凝视着他,稍久后问道:“何事使得施主如此模样?”

    公孙休苦笑不答,事关于闺内私密,如何能向和尚托出。近半年来,“蝶儿”对他的态度起了很大的变化,虽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但他能觉察她的冷淡,有两次想和她亲热都被拒绝了。庄子云:栩栩然蝴蝶也。他以此为引用,称他的妻为“蝶儿”。

    驸马府太大,他时常都找不到老婆,那天回到府上,问起她在哪里,下人禀报云在明春堂。在堂外,他驻足稍许,听到里面戏虐嬉笑声不断,她正在和几个闺友胡若兰、胡若璇、安小艺、唐环说笑,口里吐出来一些令人惊愕的钱财数目。胡若璇还说:“这下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怎么都花不完。”

    事后,他得知了老婆最近刚和闺友们以及赵图在交易所里大做了一场债券的生意,赚下了大笔大笔的钱财。这也许就是她近来常常都不在家,没事就往外面跑的原因吧,他便想她是不是兴趣转移了,想要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反正不管如何,蝶儿好象对他的事或者他的人都不怎么感兴趣了,跟她说些他以为重要的事,她都是“嗯、啊”地敷衍着,根本不往心里去。这令他暗怀悲哀,也就是雪斋所说的心病。

    雪斋收拾好了棋子,眼见公孙休仍然坐在禅床上一动不动,一副神游万里的模样,便说:“施主今日无心下棋,不如由贫僧陪施主出外走走如何?”

    公孙休从失神中醒转过来,点了点头说:“也好。”

    出得禅房,一阵凉风吹过,公孙休不禁把脖子往衣领里一缩。

    秋末小雨,细细濛濛,但见远山近峦均是笼罩在一片雾色朦胧中,让人一望,心胸顿塞抑郁。

    行出小院,走过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道,转过两道拱门便见到一条通往山中的小路,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走出了万佛寺。

    天公不作美,雪斋笑一声:“贫僧忘了,今日不是个散步的好日子。”

    公孙休深吸了口气,一股新鲜的冷空气涌入胸襟之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无碍。小雨里空气清新,倒也颇令人遐意。”

    一僧一俗,一个身形雄伟,一个步履飘逸,两人并肩走着。雪斋忽道:“叶家托付给贫僧一个人,让贫僧教他下棋。如果他愿意,或许两年后叶家会扶持他来挑战施主。”

    “哦。”公孙休不由停下了脚步,讶然问道:“何人?”

    “赵图。”

    公孙休脚下一顿,他曾听说过叶梦竹曾收他为徒之事,没想到雪斋也在教他,便问:“他棋力如何?”

    “贫僧如今尚能让他两子,但渐渐地有些挡不住了,估计一年内可与贫僧分先,两年内定可超过贫僧。”

    公孙休更是惊讶:“你不诳我?他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贫僧何时诳过施主,这还是他练棋不多。若是常与高手较艺,只怕进境更速。施主若不信,改日寻他下一盘便知。”

    公孙休无语,雪斋自然是不会虚言的,半响后终于道:“很好。就让他击败我好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我棋力本来就达不到叶红拂的境界,也不该拿到连霸三届名人的殊荣。”

    雪斋单掌合什,正色道:“名人就是名人,胸怀坦荡,贫僧好生佩服。”

    “算了吧。”公孙休摇头,又自嘲地一笑,“我哪里看得破,只是没办法而已。”

    听到这句话,雪斋也笑了,又道:“不过他似乎有所顾虑,口口声声地说围棋小道,不值得荒废心思,还说不想参与棋赛。所以,他最后来不来,还未为可知。”

    公孙休一下子大怒起来,骂道:“谁说围棋小道?连高皇帝都言围棋蕴含大道至理,以为国学,其孺子小儿,竟然胡言至此,实乃可恶。”

    谥号中含“高”字意味着是开国皇帝,但因为本朝是继承前宋的大统,所以照道理说只有前宋太祖赵匡胤才有“高”字的优先使用权,可既然他没用,于是大家也就不客气了,在武宗龙御殡天,便给他上了个“高皇帝”的谥号。

    打前面出现了一道窄窄的木拱桥,可容得二人并行而已,桥下是道深涧,涧中有溪水淌过。桥长约五丈,两旁无护栏,其上所铺的木板也是新旧不一,想来此桥的年份久远,时有修葺。

    过了木桥,前面是条铺着石板的小路,小路通向深处,两侧是青青郁郁的树林。

    两人刚走入树林十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公孙休回头一看,只见十来名灰衣僧人鱼贯地跑过了那座木桥,正向林中跑来。

    当先一僧是名三十几岁的高瘦和尚,他跑到两人身前,身形嘎然而止,对着公孙休双掌合什,施礼道:“施主。”

    公孙休合掌回礼,便见那和尚再向着雪斋行礼:“师叔。”

    雪斋一边回礼,一边带着喜色问道:“尘因是何时返来的?”

    “禀师叔,是昨夜。”尘因答道。虽然恭谨的姿态不变,但看得出来,见到雪斋后,他的脸上也显出了一丝兴奋之色。

    “师侄此次出外有五年了吧?”雪斋问。

    “正是五年一个月零七天。”

    “好。晚课后来师叔禅房,我们叙叙。”

    “是,师叔。”

    尘因再次向着雪斋与公孙休各行一礼,便慢步向前走去。他身后的一干僧人刚才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都候立一旁,此时也纷纷上来和两人见礼,待最后一人与他们见完礼,一行僧人又由着尘因带头,继续向前而跑去。

    待他们走后,公孙休见这条路曲径通幽,又是与寺院背道而驰,心下奇怪,不禁问道:“他们去哪?”

    “武拙院。”

    公孙休抬首远眺,又问:“这么说,适才那些僧人都是武僧?”

    万佛寺的武学大大的有名,在世人心中,它是可与河南少林寺并列的两大佛门武学圣地,其武僧练武的地方就是这武拙院。

    “是。本寺武僧早午两练,此时是他们午课的时候。”雪斋答道。

    公孙休不知为何忽然对这武拙院产生了兴趣,伸手一指前方道:“可否前去一观?”

    “本寺武拙院一向是不准外人观摩,”说到这里,雪斋看见他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便笑道:“但若是施主要看,却也是无碍。”

    两人再往前行,但见沿途到处是岔口,算来少说也有十来处,地势也是越走越高。公孙休看着不禁头晕,心道若是单凭自己去寻这武拙堂,恐怕十天半月都找不到。如此,雪斋带着他拐来拐去走了约么一里半左右的样子,前路就豁然开朗。

    树林小路的尽头之外是一大片平地,平地之上建了一处极大的院落,四周环绕着茂茂密密的树林与竹林。院落围以一丈多高的白色院墙,打内耸立起灰色的房顶瓦脊,朴朴实实的,估计着有百来间房屋。院门之上空空荡荡,并无任何牌匾。

    “到了,此处便是武拙院。”雪斋道。

    从外表看,这武拙院倒象是一座普通人家的院子。

    院门外站着一名年轻僧人,看上去象是守门的武僧。僧人见到雪斋便口喊“师叔祖”,随后侧开了身子,放了二人进去。

    过了这名武僧,进门后便是一道灰泥抹面的照壁,绕过照壁就看到一处大院。院内中央有一条石板道通向后面的内院,两侧则是沙土铺就的练武场。

    这处练武场好大,宽约么三十余长,深二十丈,场地上布着些木人、木桩、沙坑、沙包、草靶、石人、杠铃等练功之物,四十几名僧人便在这场地上演练着功夫。

    但见这些僧人或五六人练棍,或三四人练枪,又有人对着沙包拳打脚踢,有人向着远处的草靶发镖,有人腿上绑着些沙袋之类的从沙坑里往外跳,有人凭着双手各出二指从地上倒立起来,还有人练着相互间的搏击,林林总总,热热闹闹。一时间,看得公孙休眼都花了。

    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瞧见尘因正在和二人对打,与他对阵的二名武僧都打着赤膊,身上肌肉块块凸起,甚是雄壮。二名僧人中的一名双手握以鹰爪,出手刚猛,快若闪电。另一名则是双掌竖立如刀,横削斜切,带起风声连连。

    面对着两个人的夹攻,尘因竟是不慌不忙,见式拆式,来招破招,对手攻势虽猛,却奈何不了他半分。两僧多年一起练功,彼此互有默契,换了个眼色后,手握鹰爪的武僧便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变化为头下脚上的姿势,双手鹰爪猛击尘心头顶,声势凌厉;与此同时,那立掌如刀的武僧却是来了个滑步,自下而上地攻他下盘,招式狠辣。

    场面陡现凶险,公孙休几乎要叫出声来,却见尘因身形陡然发动,也不知他使得是什么功夫,居然以腰为圆心,全身纵向地画了半个圈。那使鹰爪的武僧本来是要打他的光头,眼前忽然就多了一双脚,措手不及之下,胸腹间就立即中了他一腿,被踢了开去。而那使掌刀的武僧本来是要攻他的胯部,却打了个空,头顶上被他用左掌轻轻一按,顿时泄了气。

    胜负已分,两名武僧都站起身来,双掌合什,向着尘因说了声:“多谢师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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