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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五五)两位先贤

    哦!有内幕。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唰唰的齐集于他身上,连声催着:“想啊,快说!”

    杨文元脸露得色,一振臂,在水里扑了两下后道:“今日兄弟把这个秘密说出来,那可是担着些关系的,诸位可得替我保密。”

    众人附和道:“那自是一定的。”

    杨文元道:“咱们这些哥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想必各位也不会来害我。唐兄虽然与兄弟相识时日不长,但我打心眼里就佩服你,拿你当自个兄弟看……”

    唐棣满脸正色道:“杨兄豪气干云,兄弟最佩服的就是杨兄这样的义气人。能与杨兄结交,棣何幸也。”

    听他这么说,杨文元笑得一张嘴又扁阔了几分,连说不敢,转头对着阿图说:“至于如意子,那也是兄弟最佩服的人。瞧他如此年少,就写说立著,又挣得千万家财,最要紧的是还成了长乐公主的驸马。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阿图见说到自己头上了,忙道:“小弟初来京都,一切都是得蒙圣恩方得如此。诸位兄长都是京都的俊彦人杰,见识广博,人情练达,小弟无比仰慕,以后还得请兄长们多教教小弟。”

    这两句话说得人人点头,“俊彦人杰”四个字尤其说到人心坎上去了。不过杨文元实在有些啰嗦,赵瑜首先忍不住了,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杨文元斜了他一眼,又向四周瞧了一圈,才低声说:“兄弟我也不好说得太多。这样吧,我见过一张行军图,上面共有三条行军线路。一条去大地湾的线路,一条是去夏威夷的,另有一条是去墨西哥。”最后,重重地强调一声:“墨西哥的几个大银矿上都被打上了圈。”

    “啊!”

    众人听了,眼中都是一亮,这可是个绝密消息,看来远征军的目标不仅是要收复失地,还有着打下墨西哥的雄心壮志。虽然杨文元没明说是从哪里看来的,但他的爹是当朝太尉,这就可以让人充份去遐想了。墨西哥有两个世界上最大的银矿与一些金矿,若是远征军将它们给打了下来,又多占了老大的一块地,那两大公行的股票与债券,附带着其它一些有关美洲的品种还得涨,甚至会比大跌前还要涨得高。

    “那我赶快把公行债给买回来。”赵瑜只觉得心中一阵热血翻腾,再不买回来,就可能又是次赶不上趟了。

    “我也买。”韦勖赶忙说,随即皱眉道:“可我钱不多,通共就一、两万贯钱,要赚钱也有限得很。”

    杨文元眼珠一翻,一挥手:“少哭穷!钱多多赚,钱少少赚,难道人家还能借钱给你赚钱。”

    王益之将双手在双臂上一搓,便是个搂袖子的举动,但他忘了现在是在温泉里,全身光溜溜地哪有袖子。不过他毫不自觉,目光陡然流露出一股贪婪劲:“如果这消息确实,我就豁出去大干它一场!”

    “如何不确实?”杨文元一瞪双眼,把水面一拍,溅起几处水花来,怒道:“莫非你疑心我骗你?我即便是敢骗你,我敢骗王爷、唐公子和如意子吗?”

    王益之见他要翻脸,赶紧赔礼:“王兄,别误会,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杨文元怒气稍缓,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杨文隽一直没说话,此时愣头愣脑地开口说:“你们说,我们大宋一定能打得赢,是吧?”

    大家哈哈大笑,把他的脸都笑得涨红了,杨文元更是在弟弟的头上敲了一记:“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上次被三国占了便宜是因为猝不及防,这次我大军前去,那些西洋毛贼只有覆亡的份。”

    唐棣见阿图一直在哪里吃个不停,吃完一份又要了一份,不禁暗中狐疑。寻思这人有着文武双全的名声,武勇自己是见识过了,文的方面最近发表了惊世论文,也是异常了得,但为何平时看起来却有些呆气,始终是搞他不懂。默默再看了他一阵后,便问:“如意子是在北方领过兵,打过战的,乃是从疆场上出来的真汉子,不知对此次战事有何看法?”

    这帮人中,说到真刀真枪地干过仗,也就只阿图一人,因而所有人都把目光集聚到了他身上。

    仗是打过,但兵只领过两个,不知算不算是领过兵。阿图正在吃一盘鸭舌,闻言放下盘子道:“小弟自然是一万个期盼我大宋打赢,但又不敢在兄长们面前胡乱评说。只能这么讲,小弟从未见过我大宋海军是啥模样,也没见过西洋人的军队,因此不敢冒然评断。”

    众人听了他的话,虽无人赞同,但也无法反驳,俱是沉默不语。

    一阵山风吹过,四周的竹林发出了一阵摇曳的声音。摇竹声似乎提醒了什么,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了起来。接下来,杨文元说大家也泡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去看歌舞,众人纷纷应和。

    阿图是最讨厌看歌舞的,一群男女在台上扭来扭去,动作迟缓,又无激情,就说自己还没泡够,让他们自己先去。

    赵宸笑着说如此也好,等他泡够来了,跟池边的侍女说一声即可,她们自会带他去看歌舞。

    唐棣见阿图不去,就也说留下来陪他,到时候两人再一起去看歌舞。赵宸答应了,带着其余的人上了池。池边的侍女拿着棉袍前来给他们披上了,带着他们去到一旁的小木屋里更衣。更衣之后,他们便穿回了原先那套白色的衣服,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离开了这里。

    他们走了,唐棣转头跟阿图说:“相对于啤酒,棣更喜欢葡萄酒。”

    “图亦是。”阿图点头以表赞同,他也不喜欢喝这味道古怪的啤酒。

    唐棣唤了池边的侍女换过了葡萄酒,两人边泡边喝了起来。

    “唐公子……”阿图刚开口,唐棣就摆了摆手道:“既然你我投缘,这公子、如意子叫得生份,不如我等今后以字相称如何?棣字萼辉。”

    “图字得美,是我老婆苏湄起的,萼辉觉得如何?”

    他不提苏湄还好,一提苏湄,唐棣心下便一阵不是滋味,拿着这字在口中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道:“很好。夫人大才,起这字定有深意。棣愚昧,不知这字可有何典故?”

    “有。”阿图满脸正色,随后就笑嘻嘻道:“乃是想得美的意思。”

    想得美!言者无意,听着有心。唐棣明知他不是说自己,可心里还是好一番不是味,许久才打着哈哈说:“好,好,不错。”接着,取杯喝了口清凉的红酒,问道:“适才听得美所说言,莫非我大宋远征军真有战败之虞?”

    “也不能这么说。”阿图扰扰腮,将前一阵里贝卡与叶锐的对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唐棣静心聆听,沉思好久后方道:“得美之言有理。我唐国水师历史上也曾与西班牙海军在南美接过几次小战,都是略处下风。”

    “听说唐国水师乃是天下两大精锐水师之一,比大宋海军要强,是否如此?”

    唐棣脸色一变,先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得美以后千万不可这般说话,以防隔墙有耳。不过棣也当实话实话,得美所言乃是事实。”

    阿图拱手道:“多谢萼辉提醒,图以后小心便是。”

    唐棣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得美使棣想起两人。”

    “哦,何人?”阿图奇道。

    唐棣双手抱拳,向北方一揖道:“便是先师与西班牙的帕尔玛公爵。”

    阿图大惊,右手在身前接连挥动道:“萼辉莫瞎说,图何德何能,敢与先师相比,以辱圣贤。况且图只知帕尔玛公爵是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十一世时代的人物,其余则所知不多,萼辉可否相告?”

    中学堂的史学课本里没有外国史,大学经史学院则有专门的外国史课程,是经史学院的必修课和其它学院的选修课。阿图这学期原本选了这门课,后来被汪士载怂恿着给退掉了,虽然没上,但外国史的那两本书却已经看完了。这两本书对外国史的叙述也是粗线条,并不精细,对于西元十四世纪初西班牙的崛起也着重讲述国王阿方索十一世,对他人落笔并不多。

    阿方索十一世是名神奇的君主,于西元一三一二年继位,时年仅一岁。等到他长大后,借着英、法百年战争的契机,统一了除葡萄牙外的伊比利亚半岛并占领了北非。随着一三二八年美洲被葡萄牙的航海家恩里克所发现后,便开始组建起了一只强大的海军,称霸大西洋。如今,西班牙在欧洲拥有除葡萄牙以外的伊比利亚半岛,占领了非洲北部并殖民于北非到南非之间的沿海,囊括了几乎整个南美、中美以及墨西哥,人口四千万,为当世第二大国,而这一切都被欧洲人认为是阿方索十一世为西班牙所奠定的基础。

    唐棣点头,然后给他开始讲述帕尔玛公爵的生平。说历史上对此人最早的记录是在里斯本,他与恩里克两人驾着一条以平接法所建造的三百二十吨科克船鹦鹉号在港外游曳,引发航海人士的轰动。而在此之前,所有的科克船都是用搭接法建造出来的。搭接法就是先把船分成几块造出,再拼接起来,这种造船法所建造的科克船大小尺寸有所上限,以当时的技艺一般只能造出二百吨左右的科克船,但平接法所造的船却能超越这个极限多多,今时所造的数千吨大船都是采用的平接法。

    当这条新式的科克船开到塞维利亚的时候,十五岁的阿方索国王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穿着便装去拜访了两人。结果是,国王出钱资助了恩里克探索海洋,封了后来的帕尔玛公爵为骑士,并请他呆在塞维利亚,出入宫庭以教授自己各种学识。

    接着,恩里克发现了美洲大陆,西班牙人则造出了最好的战舰与商船,之后还会学会了新式的炼铁法。帕尔玛公爵又主张将欧、美、非洲的物种相互移种,使得西班牙农业发生了一个极大的提升,能养活更多的人口,后期还制出了奇药蓝葵以对抗鼠疫,挽救了万千人的性命。因他对西班牙的贡献太大,所以最后被国王封为公爵,封地就在马略卡岛上。

    会造船,会炼铁,会制药,会辨识物种且能利用,恐怕这个帕尔玛公爵也是如同先师一般的人物,而且都当过帝师。阿图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帕尔玛公爵一直深居简出,世人并不多见他,只是眼中时常见到他所创出来的诸般神奇事物而已。”

    “那帕尔玛公爵是来自何处,或者其家族渊源?”阿图继续问道。

    唐棣道:“二百年前,天下有两位传奇人物。一位是西班牙的帕尔玛公爵,一位便是先师,其来历均是如潜龙密踪,世人不知其所出。”

    “那总得有个后来吧。”阿图不甘心地问。人是会死的,但史书上即没有记载先师在收武宗皇帝为徒之前的事,也没有记载他身后事,比如死在何地,葬在何处等等。

    唐棣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帕尔玛公爵很早就将公爵之位传给了他的义子,晚年一直都在世界各地周游,忽一日就不知所踪。先师于昭武二十年的某日,也突然就不辞而别,一去便杳如黄鹤,此后便再也无人知其音信。”又叹道:“两位大贤之一生何其相似。”

    武宗于昭武元年登基,那时已经是三十六岁了,昭武二十年就是五十六岁。先师起码得比徒弟大上不少吧,那把年纪还玩失踪……阿图讶然道:“萼辉知不知道先师是哪年生人?”

    唐棣苦笑着耸肩道:“棣不知。”

    帕尔玛公爵……先师……阿图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头脑有点发昏,这两个人多半就象自己一样是来自未来的人。再看唐棣,只见他脸上带笑,但笑的含义却是看不太明白,听他道:“得美凭空出现于虾夷,弱冠之年便武勇盖世,所学渊博,又有诸多的奇巧之技,与帕尔玛公爵以及先师又何等地相似……”

    阿图赶紧阻止:“不可比,不可比。”继而将自己编造的身世给他说了一遍。

    唐棣听了只是微笑,并不置可否,最后转开话题,劝道:“不过,得美既然知晓三国联军的优势,还是得向皇上递折子讲明。否则……”

    “多谢萼辉提点,图知晓了。”

    “时辰已晚。要不,我等也去看歌舞可好?”唐棣问。

    “哦……不如萼辉兄自去,图回房睡觉算了。”阿图推托,接着把自己不喜欢看歌舞的理由和他说了一遍。

    唐棣放声大笑:“也好。那棣便自去看歌舞了。不过此歌舞非彼歌舞,得美须得知晓此点。”

    阿图还是摇头,管他是什么歌舞,反正都是人跳的,也跳不出什么花样。

    唐棣再劝一次,听他仍是不肯,也就不勉强了,和他干完了杯中的残酒后,起身更衣独自前去看歌舞。

    阿图等他走后,立马喊了两杯酒与一大盘吃食,还多叫了份炒面,大吃独食。他吹着凉风,喝着冰红酒,吃着小食,泡着热水,只觉得遐意无比。偶尔回头看那些池边的侍女,见她们都在掩嘴偷笑,看到他回过头来,立马装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终于,他吃好喝好,便起身对着侍女们说要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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