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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零二)吃宵夜

    晚上八时左右,阿图打马再次来到来了公主府。

    他刚才听水墨说起长乐的情形,就估计她是滥用了幸福石。地球人的体质不比太空人,幸福石那点微弱的副作用在地球人的身上就变成了一种慢性毒药。年初时他考虑不周,让她拥有了这块石头,就等于是在谋害她。

    虽然长乐在他和老婆间插了一杠子,是个女讨厌虫,但罪不至死,也好象有点可怜,因此便怀着些自责赶回去给她配药,然后又立马送了回来。

    来到了公主府,却看到了紧闭着的府门,只有四名带刀侍卫站在灯笼的火光下值夜。他正待上去敲门,忽听得稍远传来一声呼唤:“如意男”。

    阿图转头一看,出声的正是水墨。水墨躲在街道拐角后,边喊着他的爵号,边还向他招着手。

    他走了过去,发现水墨的身边还站着一人。她穿着男装,手里还拿着把折扇。不过,她的化装术太蹩脚,胸部凸起得太明显了。

    “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跪?”长乐扇子一收,“啪”的一声在手里敲了一记响。她的姿势虽然很帅,但刚做完就猛咳了几下,大煞风景。

    “把嘴张开。”阿图板起了脸说,语气不容置疑。

    “为什么?”长乐反问,但还是依言微微张开了嘴,随即就似乎看到一道白线射入了自己口里,然后就在舌间融化掉,顷刻消失得无踪无影。

    “好了。你的病很快就会痊愈了。”阿图放松了脸说:“记住了,以后幸福石不可常用。”

    既然吃了这药,以后再偶尔用下幸福石也是无妨了。

    长乐脸上忽然晕红得厉害,因为她使用幸福石的初期常常会幻觉到和她的母妃在一起,后来却是这个赵图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到最后便深深地陷入到这种梦幻世界里,再也无法自拔了。

    “很快又是多久?一个月,二个月?”水墨从一旁插嘴说。

    “很快就是指今夜。”阿图笑着,拱拱手道:“公主殿下,臣要回去睡觉,您也回去睡吧。”

    “慢。”长乐急忙喊道:“本公主饿了,令如意男陪吃。”

    “这个……臣已经喝过粥了。”

    “那是本公主的晚饭。你把奴家的晚饭吃了,你得赔。”

    ※※※

    既然要吃宵夜,夫子庙自然是首选,这里的东市场与西市场俱开着夜市,上百家夜宵摊子共有数百种风味小吃,把东西南北中的各种美食一网打尽。

    市场内的空地上,夜宵摊主直接在露天里搭起了篷子,支撑篷子的竹竿上挂满了灯笼,篷下摆着桌椅,来吃宵夜的人就坐在篷子下开吃。

    三碗杭州的宋嫂鱼羹、四笼上海的蟹黄汤包、二盘湖北三鲜豆皮与一碟蜜*汁糯米藕夹、一份本地的咸水鸭并回卤干不多时就摆上了小桌。

    “这么许多吃食,如何能吃得完。”长乐道。她此时心情大好,心情一好肚子都饿得发慌,说着话的同时,一个蟹黄包已被她咬开了,只望着包子里吹气。

    阿图再看水墨一眼,一块豆皮早就被她咽了下去,筷子正在伸向一块藕夹。他本想文明一些,先说几句客气话,然后再摆出东道的架势,伸出筷子说声“小铺头,不讲究,菜不好,饭吃饱”之类的开吃语,见状心下一慌,也不说了,筷子雨点般向着盘碟里夹去。

    长乐一个包子刚吃了一半,见了他这幅凶样,不禁一楞:“如意男不是喝过粥了吗?”

    “嗯……嗯……我饭都能吃两桶,两碗粥怎么够……”他夹住了一根鸭脖就啃了起来,随即嫌筷子不好用,便干脆用手。长乐看到,直瞧得呆了。

    “公主,快吃,要不就没了……”水墨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随即就伸出筷子,每样都夹了一些摆在了她的碗里。

    长乐这才回过神来,头一低,赶紧去吃碗中的吃食。

    三人不再交谈,眼珠只在筷子、碗、盘子、碟子、笼子之间转换个不停。不久,这满满一桌吃食都被扫荡一空,七成进了如意男的肚子里。

    公共的吃食分完,三人就开始慢条斯理地喝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鱼羹,文明与礼仪又回到了桌上。

    “想不到这些小摊的东西也能这么好吃。”长乐满足地说。这半年来,今夜是吃得最饱最畅快的一次。

    “哦。公主以前难道没来过这种地方?”阿图问。

    长乐摇了摇头,皇家的规矩可没有不许来小摊吃东西这条,只是她从来都没想到过要来。

    “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阿图又问。

    长乐想了想,觉得也没啥好说的,也就摇了摇头。

    “那你去过什么地方玩没有,我是说京都以外?”

    长乐还是摇了摇头。她今年十九岁,这十九年来居然是没踏出过京都一步,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栖霞山。

    一个公主竟然比最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还要不如。阿图实在有些震惊,一句话就脱口而出:“那你也太可怜了。”

    水墨听他说得不像话,代公主训斥道:“如意男,休得放肆!”

    长乐没有觉得他失礼,只是有些心酸:想玩个神鬼巡游都要事先策划逃跑,去山上拜次佛也要先去宗人府登记,平日事事都有嬷嬷监督着,这不许,那也不许。就打今晚来说,嬷嬷就跟在身后劝阻着说天已黑,公主不宜外出,要不是自己平素攒了些任性与泼辣下来,就兴许被她们给拦住了。

    也许是今晚已经哭过了的原因,再次哭就方便了很多。她觉得有些伤心与失落,眼泪就一串串地流了下来。

    “如意男,你好大胆,看你把公主都气哭了。”水墨急了。

    长乐恍过神来,擦了擦眼泪说:“不关他的事。是我……是我太可怜了,他说得没错。”

    这个婢女老狐假虎威,也是个讨厌的。阿图对着她翻了几下白眼,不以为意地道:“我就说嘛,看公主也不象是个好哭佬的样子。”

    水墨看到了那个白眼,又感于后来的那句话,向他怒视:“你!”

    长乐却问:“什么是好哭佬?”

    “哦。是首民谚。”

    “那民谚是怎么说的。”

    “好哭佬,卖灯草,丢到河里狗子咬,狗子狗子你莫咬,当心牙齿崩掉了;好哭佬,卖灯草,卖到乡里吃蒿草,蒿草蒿草吃不饱,一泡牛屎胀死了……”

    一首民谚说完,长乐不禁莞尔而笑,“想必如意男去过了不少的地方,能不能说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嗯。”阿图喝了一口杯中的大壶粗茶,然后就滔滔不绝地卖弄起来。什么野芷湖的野鸭,山上的温泉,可以淘点金砂的小溪,可随意跑马的原野,湖里捕鱼的丹顶鹤,海上飞翔的鸥鸟,镇上巡游来的马戏班子,时不时开张的奴民市场,大洋里跃起来的鲸鱼……直把长乐与水墨二人听得无限憧憬。

    “想不到外面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长乐幽幽地叹道。

    阿图见她俩的杯子空了,也给她们添上了茶:“听说公主可以封国,到时候封你个好玩的地方不就成了。”

    “如意男觉得什么地方好?”长乐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句话里似乎有双关的意味,脸上就有些发臊发红了。

    吃完夜宵,长乐的游兴未尽,如意男只好奉命陪着她在秦淮河畔散步。

    袅袅的丝竹声与歌女的清唱从或远或近的小楼与画舫中传来,穿透夜色和灯火,传入人耳,犹如春风吹皱了湖水,将被柔情所羁绊的心田拨动得一收一放。

    长乐扶着河畔的栏杆,一丝微凉的夜风拂在发间,侧望一眼身边那个人,再回思一下这半年来的等侯之苦,便感觉是隔夜的一场恍惚梦。

    此刻他就在她身旁,笑着那张俊美得出奇的脸,说着荒诞陆离的奇事,夹杂着好听的典故或民俗,手舞足蹈得放纵不羁,只让她感到迷醉。

    那一场长久的分离并没有得到他只言片语的书信,这使得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虽然她是大宋的公主,但却不是他心中的公主;虽然她是君,他是臣,但他却高高在上;若她不能屈下高贵的头颅去俯就他,他定然会弃她如撇帚。

    这是一个令人难堪与伤心的结论,可是她却没有选择,谁叫他是那个曾在万千人中唯一被她揭下面具的人。缘份可以起于弹指,也可以消弭于霎那,她和他的缘既然就是这样被注定的,她也只能来依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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