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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零八)战三沢·定乾坤

    金阳越发照耀,青山绿岗之间,万籁雌伏,只有杀戮嚣天。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在这边的山头也响彻起来,傅恒手中再也没有可用筹码,连傅兖都操起了陌刀杀上了阵头,只能冀望擂鼓可振发人心。

    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可人数的巨大差距不是完全能凭士气或武勇来弥补的。丰原军四下冲突到顿别军的阵地里,每一处都是面对面地你死我活,彼此没有半分余地。

    阿图这一轮的插肉战术收获极大,已经赚了大几百贯,但无论如何也看出来了本军正处于严重的劣势,好多地方都被敌军的优势兵力突破,然后陷入各自苦战,往往是数个黄绿色的身影围攻着一名黑衣的顿别兵。即便是如此地艰难,可后面的敌兵仍然是源源不绝地涌上岗来,声滔势猛。

    阵地之危,顿别军之危,犹如累卵。若无非常之举,多半无力回天。怎么办?

    “事若不济,君可设法擒王,熊伤或军旗就是他们的王。”傅莼曾如是托付重责。

    四里开外的那个山岗上,偌大的军旗正在傲然飘扬,旗上那头黑色的熊立起着身子,正张牙舞爪地睥睨着战场。

    不过是一头破熊,一头破熊能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他疯魔般地大笑,又厉声长啸。

    扔下箭袋,跳回到沟里取上自己的两柄陌刀,返身上到地面,先将围攻阿晃三人的几名丰原兵拍得筋爆骨裂,大呼一声:“保重!”

    又从怀中掏出那个黑铁的夜叉面具往脸上一蒙,口中狂喝一声“呔”,立即就将迎面冲来的两名敌兵震得七窍流血。再也顾不得心中的那一丝怜悯,带着怒吼声,凶神般恶狠狠地向着山下砍杀而去。

    刀如云卷,啸声如浪,一人面如恶魔,形如厉鬼,硬是将丰原军的上山人潮迎头劈为两半。破军之势,如镰刀割麦,所触皆倒;又用刀背刀面乱打,将人拍得像灯草般地乱飞,那些没死的就在空中哇哇直叫,无一人可稍阻其锋芒。

    不到盏茶的功夫,他就将敌阵从上到下地杀了个对穿;转身杀回,又杀了个对穿;再横向杀去,沿着半坡一轮狂扫,又劈倒拍飞百来人。杀得岗上之人不敢下岗,岗下之人不敢上岗,人人股胆颤栗,丰原军攻势大乱。

    顿别军士气大振,一阵急攻,硬是将大多上了岗的敌兵给逼了回去。

    局面稍稍安定,他便再次杀向山下,荡开人流,风一般地向着敌军本阵席卷而去,在淘淘人潮中硬生生地杀开一条血路,势如破竹,不避即亡。

    眨眼工夫,阿图便奔到了对方的炮阵之中。那些炮兵们还在无所事事地看着己军攻山头,燃点引信的火把闲闲地插在炮后的铁架上。他跑去炮阵的南面,打那开始一直向北,连取十八只火把扔进十八个炸药桶。顷刻间就引爆起一路的霹雳,炸得炮兵们象燕子一样四处乱飞。

    炮阵既毁,他折而向南,朝着其本阵所在的山头奔去,只几个起落就跃上山岗,然后眼前一阵烟雾弥漫,对方预先做好了准备,炒豆子般地放了轮排枪。只是,这几十粒弹丸也不能阻止他分毫,射在皮甲下的强化服上如同隔靴搔痒。

    火枪兵眼见阻不住这凶人,魂飞魄散之下一哄而逃。阿图本想生擒熊伤,可环顾四望,到处皆是草木恢恢,一些军衣的边角在林中深处晃动,人人都在夺路奔逃,也不知哪个是熊伤。只得放弃了这个主意,伸手拔了那面黑熊军旗,在火把上点燃了就往山下跑,边跑边使足了丹田之气高呼:“军旗在此,熊伤已死!”呼声之壮,响彻整个战场。

    攻上了山头的丰原军眼见己军炮阵上烟腾雾燎,爆声连天,又瞧见那个恶魔夺了本军的军旗,人人都是肝胆俱裂,掉头撒腿狂逃,黄绿色的水线退潮般落下。

    “擂鼓!”

    傅恒吐出胸中郁气,令旗一挥,本阵鼓声倍加嘹响,号令全军反攻,再令周洪带着骑兵出阵向东北方包抄敌兵进山的路线。

    胜与负,本是天壤悬隔,却又在翻掌之间。军旗被夺成为了此战的转折,顿别军已稳操胜券。

    阿图扛着烧着了军旗往回跑,沿途所遇败兵四下躲避。跑到山脚,看到手中军旗已烧得七零八落,蓦地想到个事,赶紧弃旗于地往山上跑去。

    溃兵这么多,不多立点功,赚点赏钱那就是傻子了,乃火速奔回已阵取了箭袋跟在后面猛追。敌兵一跑,乃是背对着他,这就更好刺了,尤其是屁股,一插一个准。于是,只见这山下开阔地里,那个恶鬼奔行快过烈马,在滚滚逃兵人浪中左右穿插,又怀抱箭袋,随手拔箭刺人,不断有人在惨叫声中倒地。

    十几匹快马打山岗后的大道中转了出来,泼拉拉地沿着被毁的炮阵,顺着小河向着北方山间疾驰。

    马上之人要么大铠,要么明甲,光鲜亮彩,想必乃是敌军大将一类人物。

    周洪带着骑兵也正好从山岗的东北面冲出,见到这队敌骑赶紧打马去追。只是对方跑的是直线,已方跑的是斜线,只怕在他们跑到山里前无法追上。周洪心中大急,心道这个堵截的任务只怕是完不成了,傅恒既然郑重其事地交代了自己,那这批人中多半藏着对方重要的人物。

    他心中虽是焦急,但也无法,只有口中呐喊,手上鞭子猛抽坐骑。就在这时,只觉得眼神一花,一道人影从自己身边轻烟般地掠了出去,只扑向前方的敌骑。那人好快就追上最后的一骑,只伸手一刺,马上之人就掉下马来,在土里不住翻滚。追赶之人也不理会落马之人,闪电般地再赶上一骑,再伸手一刺,这骑也随即翻身落马。

    稍前的敌骑发现了后面的异常,数骑边跑边搭箭射来,这人只是稍微地平移就一一避开了所有的箭支,然后身形毫不停顿将这些骑兵一一赶上,再一一刺下马来。

    这人刺完最后一骑,掉头回奔。周洪早看清了这人便是戴着傅莼那具鬼脸的赵图,见他转回,正待开口发问。不料阿图却抢先对着他囔道:“周老师,派人查查里面有没有熊伤。”说完就飞一般地再次掠过他的坐骑,向着那些四散而逃的溃兵们冲去。

    周洪呆坐在马上,想起他适才那鬼魅般的速度,躲避箭只的灵巧,拔箭刺人的狠劲,脑中只是一阵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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