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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零九)灼灼芙蕖出绿波

    叶梦竹的出现先让唐棣想到了苏湄,心神激荡,后又让他惊叹于她的风采,不得不承认这真实的美人却是强过那图画上的百倍了。他脑中一阵晕糊,半天方才凝过神来。

    他想到了她的外号“棠棠者华”,这一是指她的棋风华美,二却是暗指她的人如花儿一般,正是在盛放的时节。俗话说“棋如其人”,叶梦竹的棋他还是能看出不少名堂的。

    她的棋着法严密细腻,被授二子,既不贪地也不贪势,一直都是在是维持局面的均衡,尽力保持着让子的优势。她棋风华丽而柔和,棋型美感十足,却不乏必要的力量,官子也是滴水不漏,次序井然。如此可见,她的智慧与手段实是不同一般,再加上如此的容貌与神采,难怪连皇帝都顾不上她寡妇的身份,忍不住地要做她裙下之臣。

    叶梦竹走后,公孙休对着众棋迷抱了下拳,行了个礼,随后也走了出去。主角既走,除了还要在棋院手谈的人之外,前来观战的棋迷便开始纷纷地散去。

    唐棣本想来棋院找个人下上两盘,现在却已是意兴消散。他随着众人走出棋院,抬头一看,适才的小雨业已停止。

    驾车的侍卫拉开车门,问道:“请公子示下,此去何处?”

    “京都大学。”见到叶梦竹,他心中的某根铉又被撩动了起来。

    上次在路上约苏湄去赴一个茶会,却被她推却,这令他觉得苏湄好象对自己并不怎么在意。不过他并不泄气,决定要再尝试一次,便是约她去看一场京城名优慕云生主演的戏剧《西厢记》。

    马蹄声在车前哒哒地踏响着,车厢外的雨又开始濛濛地落下了。

    唐棣拉开布帘望向窗外,只见四处烟雨霏霏,湖水与长廊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不知不觉之间,马车已行入到了校园内。

    “公子,去哪里?”侍卫在车外再次问道。

    “藏书馆。”

    此时已是下午四时,这个时间离晚饭尚早,苏湄或许就在藏书室里读书。也只有在那种地方,他才能装做是与她偶遇。

    没有一个人曾在唐棣的心中引发过这么大的波澜,从第一堂课的那一眼开始,这个女子的音容笑貌、谈吐举止就象有一支笔在他那从没被撩动过的情愫上作图,一笔笔地抹来勾去,积淡入浓,渐成画作。

    他是高高在上的唐公子,而她只是名普通的民间女子,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肯降尊纡贵地向她示好,她便会合乎常理地投入到他的怀抱。

    可惜他错了,她一直都在逃避着他。难道她会看不上他,还是她另有别人?唐棣琢磨不透。也正是因为琢磨不透,他也就更加地不甘,那个想得到她的心思也就更加地强烈了。

    “停车!”

    车夫一勒缰绳,马车嘎然而止,随即唐棣推开车门跳下车来,向着湖前长廊走去。

    长廊之内,一名身着翠绿的女子正捧着一本书,面湖而坐,把一个宁静秀美的背影对着这边,身旁一枝垂柳正在细雨中轻摇。

    “灼灼芙蕖出绿波。”

    一阵清新的风,带着潮润向着他迎面吹来,唐棣脑中忽然就浮上了这句诗。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错了,这么个人儿就仿佛真是一支绿波上的芙蕖,轻舒自我,恬然淡泊,恐怕不会对什么名优的戏感兴趣。

    那么,能令她感兴趣的,除了读书之外又会是什么呢?

    他悄悄走近到她的身后,正待唤她,又改变了主意。芙蕖灼灼,本就是应该在那里独自芳华,若是真地去喊上一声,就反而为不美了。

    读书声隐隐约约又清清朗朗地传来,唐棣地默默地立在她身后不远,神情似乎已全然地痴了。

    ※※※

    唐棣的宅邸离京都大学只隔着数里的路程。这是皇帝赐给他的宅院,门上悬一黑底金字大匾,上书“唐公子府”。

    这套院落坐北朝南,占地十四亩,前面是个六进的院落,从南向北由倒座房、垂花门、前院、二院、主院与后院组成,后院之后还有个精致小巧的花园。

    前院是唐府的会客厅与处理公事的地方,二院是随唐棣前来大宋的家臣住处,唐棣自住主院,幽静的后院安排给了他的师傅慧**师与其诸弟子居住。

    后院正房与两侧厢房之间的空地被布置成了一个练武场。此时,唐棣正精赤着上身,手握一把钢刀与一持棍的僧人对练。

    他平时看上去并不显魁梧,只是一旦除下了上衫,便可见他肩臂胸腹之间到处都遍布着凸起的肌肉。肌肉大小形状与身型的比例非常地协调,既显示了力量,也甚有美感。不象有的粗汉,肌肉是练得发达了,可一看就感觉死笨。

    唐棣所练的刀法名为“斩风刀”,意思是这六十四路刀法一经施展,招招凌厉,式式凶狠,连那风都可斩。而那僧人所练的乃是“霹雳棍”,走的也是刚猛的路子。此时两人对练起来,但见院子里一片刀光棍影,打得甚是热闹。

    三十几招过后,唐棣一招刀势使老,被那僧人一棍击中刀身,将刀从他手中打落,便算是输了。

    唐棣见自己输了,只是一笑,弯腰捡起刀,向那僧人单掌施礼道:“多谢师兄指点!”

    那僧人也单掌还礼,却面露些许不悦之色:“师弟近来神思不安,练武不勤,武技有不进反退之虞。”

    “神思不安,练武不勤,不进反退。”听到僧人的这十二字评语,唐棣心中暗自苦笑。

    不知怎么搞的,他最近有心思无法全神凝注之感。无论是读书、听堂还是习武,都是懒洋洋地打不起精神来,日头所思,夜间所念的均是那袭浅浅的人影儿。只是她对他着实是有些无情,上次请她去看戏又再一次地被她给拒绝了。

    想到自己至少是个公子,还可能继承国位,人才与文才也是一再为世人所夸耀,却在一位平民女子的面前撞塌了南墙。这让他既深深地费解,又暗暗地为自己抱屈。为此,他还特地在桌上铺了张纸,以公允之心,拿起笔来左边写优点,右边写缺点。写完一看,左边满满,右边寥寥,可见自己并非是差劲。

    僧人眼见他又魂游万里去了,出声喝道:“师弟。”

    唐棣一凛,凝神回话:“唐棣知道了,谢师兄提点。”

    这名僧人法号虚云,今年二十六岁,是慧轮的弟子,也是唐棣的同门师兄。他受惠轮的指派,有监督唐棣练武之责,所以在他面前小有威严。

    此时见唐棣应了声,虚云便点了点头,走过来接了唐棣手中的刀就自行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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