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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二)秀色可酒

    山外的远处,打东面吹来海风掠过金黄的田野,在片片阡陌中翻滚着麦浪。近处的土丘、坡地与草场上,牧马正埋头啃草,几只牧犬四下转悠着,又相互追逐起来,汪汪地彼此吼上几声。

    看着他喝完三碗酒,傅莼笑问:“有美女给你倒酒是不是很爽?”

    他向她一望,一串诸如“沉鱼落崖”、“倾国倾城”之类的词顿时就往外冒,于是点头:“是!”

    “是不是有句话叫‘秀色可餐’?”她问。

    “是。”他答。

    “可酒否?”她再问。

    “可。”他再答。

    “我是不是比一般的美女要漂亮得多?”她又问。

    “是。”他再次回答。

    “既然寻常的秀色都可酒,你得改喝大碗。”

    紫色的身影小跑了开去,很快又转了回来。她从马鞍上取回了个大海碗,再给他满上。

    这也太野蛮了吧。

    不过她又说了:“男人喝酒就要豪气,豪气你懂不懂,越是大碗喝酒越豪气,咱们女人就佩服这样的好汉。”

    原来如此,做个男人不容易。

    呼啦呼啦地灌了两坛,他实在忍不住了,道声:“我去一下。”

    随后就溜去了一个远远的地方放水。两坛酒二十斤,他回来的步伐都在晃了。

    “不对!”

    阿图刚坐下就喊了起来,只见原来本是倒在地上的两个空坛不知如何又站了起来,上面还盖着泥封。

    他一阵张口结舌,指着这两坛酒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这两坛酒不是已经被我喝空了吗?”

    她粉脸一寒,生气地说:“没本事就不要充大丈夫。没见过你这样的,还没喝上两碗就吹自己喝了两坛,还有脸皮没有?”

    “哦!”他跑过去搬起酒坛掂了掂,果然是满满地两坛酒。莫非见鬼了,酒坛会自己长酒。

    “你想害我?”他用怀疑的眼光在她身上扫着。

    “哼!”她站了起来,粉面凝霜:“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走了”,作势欲行。

    他赶紧起身拦住她道:“好,好。是我记错了,是只喝了两碗。”

    “这还差不多。”她回嗔作喜,坐下来指着海碗说:“你喝得太慢,不象爷们。”

    他喘着粗气,端起海碗,又是一阵猛灌。两海碗下肚,实在是有点晕了,却看到她已然给他添上了第三碗酒,口中催促着快喝,只好又拿起了这第三碗。

    “这些天来,你和你的小情人过得不错啊。”她望着他,似笑非笑地说。

    “什么?”海碗一颤,泼洒了半碗酒。随即又听见她恶狠狠地囔道:“她去了京都就不要你了,那里有的是漂亮少年!”

    “胡说。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脱口反驳,额头青筋直冒。有道是“京洛出少年”,那里的风流俊士不少,的确是他的一个心病。

    话刚落音,就看到她脸上一丝丝地绽放出得意地笑,心中霎那就一片冰凉,他又上了她的当,被她套出了秘密!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他狠狠地在石头上捶了一记。

    “姑奶奶说过,你得聪明点。”她捂嘴哈哈大笑。

    垂头丧气了好一阵,他才闷头闷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怎么猜的。”

    “我那天在镇上看到你和苏湄了,你们之间那个眼神,一看就不同寻常。你还做了只大鸟巴巴地去送她,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猜到了。”

    眼神!大鸟!唉,他们已经很小心了,走路都各分两边,可怎么遮掩还是没瞒过别人的眼睛。

    他转而哀求:“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贴布告,说你们师生乱情,不合于礼。”她翻出一片眼白给他看,下巴翘上了天。

    自己倒还罢了,可苏湄的名声就要被她毁了,他心中一急:“不许你说。”

    她低下眼来,鄙视了他一眼,挑衅地说:“我就要说。谁让你对姑奶奶不敬,如此深仇大恨,岂是一个巴掌就能了结的。”

    唉!小女子又变成姑奶奶了。他无奈,只好说:“要不给你打一顿,一定不还手。这样就扯平了好不好?”

    她听了却是不知怎么生气了,怒道:“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哪有男人这么不自爱,凑过去给女人打的。”

    “哦!”他瞠目结舌地说:“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高兴。你得让我高兴了,我才不去贴布告。”

    “怎么才能让你高兴?”

    “你这个笨蛋,拜托你不要问这么傻的问题好不好?”

    阿图有些火了,恶声恶气地说:“别忘了,我救过你两次命,难道你就不记得我的好处?”

    傅莼露给他一记可掬的笑容:“记得啊,救命之恩如何能忘”,随即又一变脸,道:“可是我还是不高兴,怎么办?”

    “你……”他无话可说,女人实在是无法理喻。

    “快喝酒!”她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海碗,催促着说。

    继续喝酒,他咕嘟嘟地灌着,看着她笑面之上带着神气,心中只觉得郁闷难解,

    “你跟你小情人是何时开始好的?”

    “哦。什么才算是‘好’?”这个问法有些模糊。

    “少装蒜!”她哼哼一声,又神秘秘地凑过来问:“你有没有亲过她?”

    他脑中一麻,再对着她那红嫩地双唇看了一眼,才说:“先生之于我如同天山之仙子,幽谷之兰花,只有敬慕之心,仰望之意,又怎会亵渎于她。”

    当着一个女人面这么夸另一个女人,乃是大忌。果然,就听到傅莼怒气勃勃地说:“装模作样!你是个什么货色,以为姑奶奶我不知道。”

    他本想反击,但还是觉得算了,就只是低头喝酒。过了一阵,抬头看她,却见她正悠悠地望着远方的大海,心中不知再想些什么。

    酒劲在脑门上忽悠,他不知不觉地管不住舌头了:“你有没有被人亲过?”

    她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没有”,随即又将碗中的酒一口喝干,转过头盯着他问:“你们男人是不是觉得如果一个女人被别的男人亲过或者抱过,甚至……那个了,就不纯洁了,就觉得她不干净?”

    “那个?”他呆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失笑道:“没错,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混帐!”她怒道,也不知是说他混帐还是书混帐,“照这么说,我都被你抱过了,那别人就可以说我不干净了?”

    “‘孟子云:事急从权’,再说你也没被我那个……”他低头回答,避开了她的眼光。心中却想:别人不要才好,都归我。

    “从你个头!”她用着凶恶地目光盯着他说:“你还想对我……”,说到这里,脸上毕竟还是红了,“这辈子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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