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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四)看船论炮口

    为了让大家都看得尽兴,船上平时关闭着的炮口舱门统统地打开了。虽然顿别港外贴着的介绍性告示上已经详尽表明了光荣舰诸如排水量、火炮数目、火炮口径等等数据,但小开还是认真地将一侧的炮全部地数了一遍,然后兴奋地说:“你们看看舰上的火炮,炮口这么粗。城里的炮和它们一比,简直像根筷子一般细。”

    “胡说。城里的火炮哪里细了?”丁一不高兴了,毕竟他是炮手,对本城的火炮有感情。

    “你自己看啊。城里的四斤直炮,炮口也就前臂般粗,八斤曲炮也粗不了多少,舰上的主炮口可是比大腿还粗。”小开反驳道。炮口的粗细是明摆着的,城里的火炮哪里能和眼前的火炮比。

    “陆战炮和舰炮是两回事。陆战炮是要移动的,舰炮是随船走的。二十二斤大炮足有四千斤,陆上怎么搬运。别说二十二斤炮,即便是十二斤炮,也要二千五百斤,你要多少匹马才能拉得走。”丁一用着行家般的口气道,脸上的表情摆明就在说着“你不懂”。

    小开不高兴了:“我可没说移动不移动,我只是说粗细,这和是陆战炮还是舰炮又有什么关系?”

    木吉见他们争了起来,赶紧岔开了话题:“你们也就别争了。我听说现在还有三千吨的昭武级战舰,比这个更大。”

    “嗯,我也听说了。好像我们大宋也就只有几个地方能造那种巨舰,也不知道有没有福气能看到。”丁一斜视了小开一眼,决定还是不和他争一句话的长短,转头和木吉聊起了新话题。

    “如果我们大宋一直在美洲与西洋各国打仗的话,那种大舰我想迟早是会开到殖民地去的,这样也许会路过这里。”木吉分析着说。

    小开、丁一与木吉一向都热衷于谈兵论武,每每聚在一起都是说些兵事。遇到这种时候,阿晃和阿图都只是把脑袋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地摆动着,目光在发言者之间移来移去,只有听他们讲的份。

    小开见丁一与木吉说上了,便不甘示弱地找阿晃说起话来:“你见过这么大的船没有?”

    阿晃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看了船昏。”

    阿晃是个没出息的,只会泡女人。丁一心里暗暗鄙视了他一把,然后转头问阿图:“你呢?见过这么大的船没有?”

    “哦。这种……”阿图本来想说这种小船,但话到嘴边突然改口道:“这种大船没见过。”他在太空里见的大船多了,普通小型货船的个头就超过了它们,有的大型货船甚至比整个顿别还大。如他的蚂蚁号,也比这两条船大了十倍不止。

    木吉和丁一交流得正是炽热,言谈之间木吉问:“听说你爹原来是远洋水手?”

    “是啊。还跑了二十年的船。”

    “那你为什么不上船当水手?”

    丁一叹了口气道:“前年就有艘殖民地的商船红叶号,曾经在镇上托职业所招水手,我本来是想去的。但我爹说当水手虽然能见世面,却很危险,赚钱也不多,还不如守着几十亩地过安稳日子,所以就死活不给我上船。”

    “木吉,难道你想当水手?”小开在这种事上始终无法跟阿晃、阿图聊到一块,就还是加入了木吉与丁一的话题。

    木吉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想过要当水手,我只想当陆兵。”

    “对了。你是打本州来的,为什么不在那里当兵,反而来到了虾夷?”小开问。

    “我在尾张去应征,但他们嫌我个头小,又生得瘦,没要我。我一气之下就离开了那里,来到了顿别。”木吉面色十分地沮丧。

    “没关系,你现在不是当兵了嘛?”阿图安慰着木吉。

    “可府兵只能算是民兵,还不是正规的国兵。”木吉摇摇头说。丁一与他有同感,也是以不能成为国兵为憾,随即叹了口气,其余三人却没有任何表示。

    国兵的含义是:国兵是常备兵,由国家供养,一般用为精锐部队。将领的亲兵、私兵、军营里的军官均是由国兵担任,是职业战士。

    阿图觉得府兵很好,有仗打的时候就去打,兴许能捞点奖赏。平时则可以干些别的,要是天天都闷在军营里当职业战士那也太无聊了。

    他再呆一阵便觉得有些无聊了,但小开三人似乎还是兴趣不减,仍然是在激烈地讨论着大舰、海战、人生、军人之类的话题,忽觉得腰间有手肘一拱,阿晃把脑袋凑过来说:“莼小姐来了。”

    阿图向着阿晃手指的方向一望,果然就看到了傅莼。

    只见她穿着一件鹅黄的上衣,雪白的双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衣摆在腰间收得紧紧的,下穿一条褐色的马裤,脚下蹬一双暗红色的长靴,身后跟着傅萱和安安二人,在一片倾倒的眼神中向着码头走来。所到之处,众人不自觉地闪开少许身子,给她们让出道路。

    傅莼走到了一个自认为是合适的地方,停下了步子,细观码头中的两条战舰。与此同时,舰上的水兵即刻就步调一致地行起了注目礼,“唰唰唰”地把眼光向着她投射过来,然后就盯住不动了。

    她在船下看船,船上之人看她,互成风景。

    就这么过了半晌,阿图忽听得身边“呯哩嗙啷”地一阵乱响,只见阿晃正顺着木堆往下滚。刚滚到了木堆的底端,就窜出了一条毛色斑驳且脏兮兮的黑狗对着他一阵狂吠,似乎抗议着打扰了它在木堆下的午憩。

    “去去去”,阿晃站起身来,伸脚就踢。只听得“呜”的一声哀鸣,那条破狗遇到恶人,夹着尾巴一溜烟地跑了。随即阿晃若无其事地在身上拍了拍尘土,然后攀木而上。

    狗叫声将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阿图和傅莼的眼神一碰,随即又各自转开。

    “他这个傻子,看到了女人就站不住了。”小开笑嘻嘻地对着阿图说,还是他最了解阿晃。等他上来后,又骂道:“你活该,摔死也是白摔。莼小姐是何身份?又是仙子一般的人物,也是你看得的?”

    阿晃狠狠地哼了一声,然后铁青着脸发怒说:“看看总成吧”。

    “成!”小开幸灾落祸地说:“只要不再滚下去就成。”

    望着傅莼的背影,阿图总觉得自己跟她之间不应该是如此这般的样子,但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呢?他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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