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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四)探路·雪夜遇狼

    “啪嗒。”

    一声轻响打洞外传来,只是象在咆哮的狂风中打了记轻声的响指,微弱而短促。

    阿图一下子坐起身来,侧耳细听。风滚林梢,洞穴呼号,人或畜在洞外的灌木丛带起了数记摩擦声。

    取刀在手,他半俯身子连续几个不规则地左右纵跃后,便隐身于洞口处的岩壁后,细观洞外。

    月光下,三十几步外是片树林,黑巍巍地带着阴森。树林与洞口之间的那片雪地,几个黑蒙蒙的身影正趴在那只被扔在洞外的狍子残躯之上,啃食着早已冻得僵硬的狍肉。

    听到洞口之处传来响动,狼头一抬,数双绿莹莹的眼珠就向着洞口这边探视。

    “狼。”傅莼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只灰狼蓦地仰天长嚎,叫声凄厉。不久,远方传来一阵杂乱的狼嚎声,似乎就是在应和着灰狼所发出的讯号。

    “不好,狼群要来了。出去捡柴!”傅莼拔出腰刀,身形一晃便掠出洞外。

    一头狼低呜一声后,率先发动,身子一蹲一窜,对着傅莼便扑。群狼素来配合默契,四周的另三条狼也在此时同时发动,黑乎乎地身影几乎同时腾身而起,施展攻击。

    狼来势汹汹,傅莼于跑动中脚下横移,反手把着腰刀,刀背横于右臂,让过狼爪,臂肘一推便切断了它的咽喉。只听得“啪嗒”一响,这只狼就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了。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得连续几声哀鸣响起,傅莼再看周围,只见四下的地面上已躺下了三匹狼尸,便是赵图在这顷刻之间解决了它们。

    “快捡干柴!”傅莼无暇多想,借着弯月的黯光俯身拾捡林中枯枝。

    不多时,傅莼便收集了一大堆干枝。

    当她站起身来看阿图时,只见他肩头扛着一根粗如人腰、长有数尺的一段木头,正在往洞里搬。她一下子就呆住了,心道:这段木头只怕得有一、两百斤重。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枯枝,只觉得自己是在白费劲。

    阿图就这么里里外外地走了三次,便搬了三段这样的木头入洞。

    这是自然枯死的老树,也不知在森林里倒塌了多少年,部份木质已然老朽不堪,用手一掰就能掰下一块。这根长朽木本是他白天捡枯枝时就看好了的,只是当时觉得没必要捡这么多柴,所以就放过了它。但此时既然要生火阻止狼群,他便将其剖为数段,分批扛了进来。

    眼见这三段木头切口都是齐整,象是被锯开的一般,傅莼问:“你是如何将它们切开的?”

    “一切就切开了。”他边敷衍着回答,边用手中的一把短剑开始削木头。

    只见他俯下了身子,将那把短剑从木头纵面的中部戳进,用力一切,刀锋所过之处朽木立断,如同切豆腐一般顺当。然后再反向一剖,这段木头便纵向地一分为二。如此三次,木头就变成了四根长条,然后再横向着将它们统统切成长一尺半左右的木材,最后再将每根木材纵向地剖成三半,做成一根根燃木。

    傅莼跑进洞内,先从铺盖旁的火堆中引燃了两根干枝,然后再走到到洞口点着他切好的燃木,做成一个新的火堆。火堆既然点燃,又有了这么多的干柴,那么至少今夜是不怕群狼来袭击了。

    点燃了火堆,她松了口气,随手捡起一根木柴细看一阵,说:“把你的短剑给我看看”。

    阿图正准备将短剑递将过去,忽然想起了滑冰靴的命运,心道这次可不能给她看,免得又要抢自己的东西。于是就把背稍微移了移,挡住了手中的短剑,口中说:“你休息吧,我切木头。”

    既然他没有做出任何递剑给她的手势,便是不想给她看了。

    见他如此推诿,傅莼恼怒了起来,既难堪又颜面无光,便就不再说话,也不去瞧他,只是凝神注意着洞外雪地里的动静。

    一阵风雪过后,不远处黑压压的林中出现了二十来条狼的身影,它们看似四下分散,却暗中连着群,于月影树荫之下狼视眈眈着这边。野兽怕火是天性,狼们在等待着时机,只等着篝火一灭,就要蜂拥而上进行攻击。

    逐渐地,狼聚集得越来越多,在雪地里或蹲或卧,或缓步走动,傅莼初略一数,约有五十来只。

    “切完了。”阿图来到她的身旁,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向外望去。

    他靠着她太近,她不由把身子侧了一下,抬头之际正好瞧到他的脸,心中忽然涌上个念头,暗想:其实他长得真是漂亮。不过,他的漂亮乃是带着少年之气,少了些男子汉的阳刚,便又想:不知他过几年会是个什么样子。

    阿图本在向着黑暗之处眺望,感觉到目光瞧来,刚低下头,却见她已经偏过头去在看那些切好的木柴。

    三段朽木变成了三堆干柴,他的效率着实是高得惊人,她暗自咂舌。

    打坐练功之前,傅莼已摘下了头盔,此时也尚未戴上。她的发顶挽了一个髻,横插着的碧簪下摇曳着一枚小小的蓝玉花坠,洞口的热火一烤,将一阵女人的发香送入到他的鼻端。

    “取箭来!”傅莼忽然下了命令。既然群狼冲不进来,那么便可以在洞口射杀它们。

    这声号令让他收起了心猿意马,回答一声“是”,便跑去取弓箭。

    弓箭在握,傅莼连发三箭,射中了三头狼,一只当即毙命,另外两只嚎叫着在雪地里翻滚。群狼一拥而上,扑到那只死狼与两头伤狼身上大嚼,利齿入骨发出咯咯的声响,伴随着未死之狼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同类相噬,果然是畜生。”傅莼冷笑一声,手中之箭连续地射出。

    “啪啪啪”,三声弦响,又有三头狼倒在了傅莼的箭下。众狼们即刻身形一顿,暂时放下口边的死狼,瞪着眼珠警觉地注视着洞头。

    忽然,一阵震天的狼嚎声从树林中响起,震得积雪簌簌落下,群狼听得这阵嚎叫,纷纷撤离,四下隐身于树林之中。

    一头巨大的狼在林间缓慢地走动,脚步之间踩得雪地“噗嚓”作响。这匹狼足有小马大小,体长力健,毛色如雪,它用低矮而茂密的树根与灌木掩藏着自己的身躯,来来回回地移动着,间或抬头向着洞口望上一眼,仿佛是在考虑着能不能展开攻击。

    这是一只异常狡猾的狼王,不仅能指挥群狼,令行禁止,还懂得利用周围的环境来保护自己。

    傅莼瞧得亲切,见得两棵树缝之间隐隐闪现着一丝狼的毛色,便尽力射出一箭,直取狼腰。

    “啪”的一声弦响,那匹狼同时身体一纵,堪堪避开这箭,随即白影在林间一闪,便消失不见。

    “会躲避箭支的狼?”傅莼倒抽一口凉气。

    远方再传来一声白狼的嚎叫。逐渐地,所有的狼都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子,只听得一连串踏雪的轻响声,渐渐地远去,洞外又恢复了平寂。

    “好厉害的狼王!”傅莼叹息着,她为刚才射空的那一箭而惋惜。

    “它们走了?”阿图问。

    “不一定。狼性狡猾,或许只是为了麻痹我们。”傅莼说。

    “要不,我出去看看。”他望着那片黑森森的树林,心下泛起一种不踏实之感。

    “你不要命了?”傅莼厉声喝道。

    阿图一扬眉毛,若无其事地说:“几匹狼还奈何不得我。”

    傅莼冷起了颜面,脸寒如霜地说:“你不懂‘瓦罐井边破,将军阵上亡’的道理?你既然是我的兵,就不许你去无谓地冒险。”

    阿图正待再说,却听到她大喝一声:“坐下!”

    看着她满目坚毅之色,他只得坐了下来,顺手给火堆加了两根柴。

    傅莼也坐了下来,伸出手去烤火。暖和的手可以使感觉敏锐,这对于箭手来说很重要。

    过了一阵,阿图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摘下了腰上的短剑递给她。

    她却是脸一偏,冷声说:“刚才找你要,你不肯给。现在你主动给我看,我也不要看了。”

    阿图听了,只得把短剑重新挂回到腰上,同时又听到她骂一句:“小气鬼。”

    看来,女人的心思真是不好猜。倒底是应该再次把剑取下来递给她,还是应该就此不理,他一下子就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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