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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四)打招呼和吹口哨

    离开了夏帐房领钱的窗口,阿图就迫不及待地观看起来自己领到的赏钱。

    五两半金币,二个二两,一个一两,一个半两;三两十二钱银币,二两、一两、半两、二钱的各一,一钱的两枚;铜钱则是五十文的大钱一个。

    二两的金币上每个都是正面一个人像,背面一条飞龙,人像与飞龙的造型不尽相同,阿图猜可能是因为铸造年份不同的原因。小开说这个人像就是如今的大宋皇帝,每个二两的金币背面都是一条龙,俗称“黄龙”。

    一两的金币上,正面也是皇帝图像,背面刻有个老虎头,小开说这种金币俗称为“金虎头”。

    二两与一两的银币与金币类似,也是正面皇帝像,背面为龙与老虎头,小开又说它们的俗称就是“银龙”与“银虎头”。

    接下来是半两八钱的金币和银币,细看背面花纹却是一只翅膀和尾巴都很大的鸟。这次阿晃却抢着说这只鸟是朱雀,又叫凤凰,俗称就是“金凤凰”和“银凤凰。”

    然后是二钱的金银币,背面却是乌龟壳上爬一条蛇,名叫“玄武”,俗称是“金武”和“银武”。

    最后就是两个一钱的小银币。这种银币与其它银币有所不同,乃是一个椭圆形,正面没有皇帝像,只有一些字,背面刻着鱼一条,俗称“小银鱼”。

    那五十文的大钱不象昨天千叶送给他的小铜钱,钱中并无穿孔,钱上图案分别是正面皇帝像,背后老头子像。

    小开又拿出几个钱来指着上面的头像说,百文上的老头子是老子,五十文的是孔子,二十文的是庄子、十文的是管子。至于五文、二文与一文钱上面则没有图像,只有文字了。

    问起这些钱能买什么,小开叹了口气,无力地说:“我每个月只有两贯半的工钱,你说这些钱能买什么?”

    这句话阿图听懂了,也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没想到,打了那么一小会仗,只是放翻了几个人而已,就有这么大的收获。

    看来,打仗真是个好职业。

    ※※※

    正午的太阳洋溢着热情,将微凉的秋天烤得暖洋洋的,空气中时有轻风掠过,将街道两侧的梧桐摇曳得逍遥。

    领完赏金,三人出了院子便直奔位于城东南角的庖堂。领赏钱的院子在城西北角,要去庖堂就得几乎得角对角地斜穿全城。

    昇阳城里有许多不愿自己做饭的单身汉,即便是已成亲的年轻夫妇多半也懒得自己麻烦,中饭就随便从城里的大庖堂里打点回来。

    于是,一路上就看到挎着篮子,拎着盒子,端着盆子往回走的人。

    其中女人还好,尤其是那些头上梳个妇人髻的年轻女子,路上看到这三个大摇大把的人,只把头一低,扶住腰间的竹篮,迈着匆匆的小碎步打他们身边“吱溜”一声就过去了。

    那些爷们可不一样,腰间腆着个肚子,脚下踱着个步子,左手饭盆子,右手饭勺子,边走边吃。边吃还边和身边走过的、路边蹲着的、屋里呆着的、楼上晒衣服的男女招呼、闲话、吆喝、说笑个三声两句。

    打前方走过来一名老者,小开和阿晃连忙停下来,抱拳喊道:“忠伯。”

    忠伯看了他俩一眼,点了个头,然后走了过去。忠书走后,小开侧过脸来,认认真真地说:“阿图。忠伯是刘管事的爹,你以后见了可要行礼。”

    刘管事是谁?阿图可不知道,不过既然小开这么说,以后这么做总是没错的。

    “阿图,你得学着懂点礼貌。”阿晃语重心长地补充着。

    “嗯。”阿图发自肺腑地应了一声,如果自己没礼貌,也不可能收到那么多礼物。

    又打前方走过来一名端着吃着的年青人。这次小开却不抱拳了,只是扯着喉咙喊:“吃着呢!”

    “嗯。”那人嘴里含含糊糊地应着。

    “啥滋味?”

    “好吃。”那人含着的饭喷出了好几颗。米粒堕入了尘土,他走了过去。

    这段对话又是什么意思?阿图没懂,不是不懂这些词字,而是不懂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这种话说得简直是毫无意义。

    “这叫打招呼,”阿晃把脑袋伸过来说,“遇到人,总得扯上几句。懂吗?”

    原来如此,对着人总得扯点话说说。阿图的脑袋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么一出情形:

    阿晃入厕,看到小开蹲在里面,扯着喉咙就喊:“蹲着呢!”

    “嗯。”小开嘴里含含糊糊地应着。

    “啥状况?”

    “挺顺溜的。”小开那里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废物堕入茅坑,他满足地提起了裤子……

    “哐”的一声,路旁二楼的一扇木窗推开,一名年轻女人正往外伸出一根竹篙,上面挂着好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可能因为这篙衣服不轻,这女人的身子晃悠了好一阵,才把竹篙的前端搭上了窗子前面的横竹竿上。

    “嘘!”阿晃轻声地对着上面吹了记口哨。

    哦!对着女人吹口哨可不是个礼貌的事,起码在外星上是如此的。难道这里例外?

    阿图向着那女人看去,只见她往下一看,然后再慌张地向四周瞧了一圈,眼见附近街上无人,便眼角一瞟,向着阿晃丢过来一个水汪汪的眼媚儿。

    阿晃对着她又努努了嘴,女人咬了咬唇,然后低低地点了点头。阿晃便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走了过去。

    看来阿晃这声口哨的吹得不错,阿图心生羡慕,一拍他的肩头问:“女人,吹口哨?”

    “要不要也试试?”阿晃哈哈大笑。

    “别听他瞎掰。”小开连忙阻止。

    这时,三人拐过一道街角,一名穿紫衣的少女走了过来。

    “不信,我再吹给你看看,”阿晃说完,嘴里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嘘!”

    少女一抬头,看到了阿晃,一张俏脸顿时面泛桃花,回过来两道热烈的眼神。于是,四只眼睛凌空纠缠了好一阵,待到两人错身而过才颓然分开。

    不过阿晃并没有罢休,视线还随着她的身影转动着,一直等到她的背影在某一墙角处消失后,才慢慢地收了回来。那少女也是三步一回头,到转角之时,已经回头看了好几次。

    小开心中泛起嫉妒的酸水,阿晃可比他招女人爱得多,便没好气地说:“没必要看这么久吧?”

    “看得不久,岂不是说明她姿色不够。”阿晃带着痞气回答说。

    “你可别瞎招惹是非,阿蓝的爹可是张主管,他的大哥还是本地的巡差,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晃听了,头一昂,摆出副无所谓的姿态。不多时,却又低下头来,笑嘻嘻地说:“小开,嫉妒了吧。”

    “哼!我嫉妒你?小心别被人打断了狗腿才好……”小开怒道。

    阿晃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就不理小开了,小开也撇过了头不理他。

    他们的这几句交谈阿图没听明白,不过阿晃的这第二声口哨带来了更好的结果是瞎子也看得出。再回想中川的篝火之夜,那些男兵不也是向着那些对歌的女兵吹口哨么?

    于是,阿图问小开:“是不是对女的要……”,说罢,嘴里也长嘘了一声口哨。

    小开正待回答,阿晃却抢着并有板有眼地说:“是,娘们都吃这一套。”,不过随即他又补充说:“记住,只能对漂亮娘们吹。别瞎吹,否则你受不了,娘们都很缠人。”

    “吃这一套?”

    “就是喜欢的意思。”

    小开正待说什么,这时,一名中年人走了过来。

    阿图一看他们两个手上一动,于是马上跟着抱了一拳,小开与阿晃则同时喊:“杨库司好。”

    杨库司点点头,走了过去。阿图这次干得不赖,虽然不知道对方称呼,但起码抱了拳。

    一名年轻青人端着饭盆吃着走了过来。

    三人同时喊道:“吃着呢!”

    “嗯。”年青人含糊地回答着。

    “啥滋味?”

    “好、好。”年青人吃的是饺子,半个饺子随着发声在口里一阵打晃转圈,然后人走了过去。阿图这次干得更不赖,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了起来。

    前面是个转角,三人刚走过转角,就看到前面走来一名真真正正的美女。她穿着鹅黄色的上襦与翠绿色的长裙,一双浅蓝色的绣鞋在裙底若隐若现,仿佛给整条街道带来了春天般的气息。

    小开和阿晃只觉眼前一亮,呼吸随之停滞,但即刻又想到了一桩事情,脸色大变。

    “嘘!”

    果然,身边的阿图发出了一声异常嘹亮的口哨,二人顿时满头大汗。

    “神气着呢,吹得挺响的。”

    傅莼笑眯眯地站到了他的面前,温言细语,细看她的笑意中分明带着股令人胆寒的狠辣。

    看着她的神情,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口哨是不可以随便吹的。有关这点,此地与外星都是一样。阿图只好陪着笑脸,口中遮掩说:“我在学……吹口哨。”

    “哼!不学好!”傅莼骂了一句,然后再狠狠地瞪了小开与阿晃各一眼,这一眼瞪得他们两人心里发毛。

    不过傅莼还是放过了他们,并没有什么接下来的惩罚。

    望着她离开了背影,三个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阿图忽然想到了一个昨天考虑过的问题,对着阿晃问:“她是不是漂亮娘们?”

    两人听到了这个问题,便拿着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小开甚至都要将手指头戳到他脑门上了,口中骂道:“你这个笨蛋,真是笨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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