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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求药

    我自连云山一路往西,当初火势蔓延,尚余焦土痕迹,片刻后抵达莽原,仰首远眺,但见那崇山峻岭,一如既往,无奈我心下繁杂,早不知是何滋味,却道那时重返泱都,我自问此生必不会再踏足莽原,岂料世事多变,今时复又至这宫阁之前,几度犹疑,只怕一闪念就要转身离去。

    凌云宫壮伟,檐牙高筑,宫门前御林军英武,一见得我贸然闯入,顿生疑议,当下即有人高声呼喝,而我闻言止步,片刻迟疑,只朝那一众兵士淡淡道,“诸位无须惊慌,只劳烦通传一声灵兽长,就说青龙衍到访,请他凌云宫前一见。”

    我出言便问灵兽长,众人俱是大吃一惊,又听我自报家门,不觉直将我上下打量,大约见得我青衣绣袍,龙冠玉带,这才敛去犹疑目光,着人通传,一时相持,余下多名兵士仍死死盯着我看,面上表情实是说不出古怪,而我心下莫名一阵烦躁,不由背过身去,焦灼等待。。。

    片刻四围灵息大盛,我知是灵兽长催灵疾行,他蓦然于我身后止步,出言满含不可置信,半晌只轻唤道,“龙衍,可真是你?”

    按说前时凌云宫荒唐,我再见他除却尴尬,只余怒恨,一时回首,真不知该是何表情,我二人对面相视,好一阵窘迫,良久,麒麟讪讪开口,只道,“龙帝陛下大驾光临,不妨凌云宫内一叙?”

    他话音刚落,我不住皱眉,当即甩袖道,“不必!”

    而麒麟见我语声不善,心下亦是了然,他摇首苦笑,神色间颇有几分落寞憔悴,灵兽长一时长叹,只对我道,“一切俱是本座之过,这才导致你我二人今日之境,我原以为龙兄此生必不愿再见我,不想今时还能重逢,本座心下。。。”

    他话未及完,我立时打断,只怕这厮胡言乱语,又是暧昧难缠,我当下挑眉,出言冷声道,“灵兽长无须多言,朕此次贸然来访,只为求一件疗伤圣物,灵兽长若愿意给,权当是帮朕一次,若不愿给亦是无可厚非,朕立时便走。”

    不想我此言既出,麒麟倏忽变了面色,他一步上前,强硬拽过我手腕,竟急切问道,“龙衍,是不是前时漓水相争,你受伤了?”

    胡搅蛮缠!

    我右腕为他所扣,心下难堪,不觉催灵挣脱开去,只恼怒道,“不是朕受伤了,灵兽长你激动什么?”

    此言既出,我方觉不妥,蓦然忆起我与他之间种种纠葛,面上竟不可抑制微微发烫,尚好麒麟未曾察觉,他一听不是我受伤,不觉长舒一口气,却问我道,“龙兄想要何物?”

    我本欲求冷牙玉救金翅一命,奈何“冷牙玉”三字刚到口边,几番俱是说不出,想当初,麒麟曾强行将此物赠于我手,数度相求,我亦未曾收下,谁曾想而今情况生变,百般无奈,我竟要主动开口,向他再求此物,其中难堪实在无以言说。。。

    片刻沉默,我一咬牙,只朝麒麟道,“朕想借那冷牙玉一用,不知灵兽长可否答应?”

    不想我方提及冷牙玉,麒麟眉间神色复杂,似惊又喜,他忙接过话去,直道,“龙兄想要冷牙玉?没问题,没问题,本座这就着人去取。”

    他答应爽快,却叫我心下不安,不觉念起当初云澜殿,这厮强赠冷牙玉,只当作什么荒唐定情信物,我思及此,益发恼恨,回过神来就怕这厮再想歪,当下开口,忙朝他道,“灵兽长千万莫有其他误会,此番朕求此宝只为救人性命,用毕自会归还。”

    奈何麒麟听我此语,只不住摇首,他自嘲轻笑,颇有些怆然之意,却向我道,“龙兄可知,自你离去后,这冷牙玉便一直闲置于云澜殿中,本座每每睹物,暗自伤神,明知你不可能接受,但在本座心中,此物早已是你所有,今时既是龙兄需要,可千万莫提相求二字。”

    他一席话说我又是恼怒,又是唏嘘,一时答话,语气森冷,不由甩袖道,“事到如今,灵兽长又何必再提云澜荒唐,此番朕有求于你,心中自会记下,然而恩惠是恩惠,仇怨是仇怨,实不该混作一谈,此次朕求冷牙玉一用,不管如何,终会归还,你我间恩怨,不日后血王莲盟会,自会有个了结!”

    而麒麟听我此言,面上微愣,他直直注目于我,颓然长叹,“龙帝陛下真龙之姿,雄才伟略,本座日前囚困于你,只想你一生伴我莽原,谁料今时看来,方才知是痴心妄想”,他说着,那一旁侍从正是取来宝物,而灵兽长一时接过绸绢包覆牙玉,递于我手,我当下略有些迟疑,方欲将此物收于掌心,不想麒麟竟忽而执起我手,死死不放。

    我立时大惊,生恐他又有什么不妥举动,果不其然,这厮冥顽不灵,张口竟又道,“龙兄,前时俱是本座鲁莽,害你困顿莽原,可是,我是真心爱慕喜欢你啊,今时本座不敢希求你原谅,只是这冷牙玉,我求你收下后,千万莫提归还,也好叫我心中略感安慰。。。”

    还在胡搅蛮缠,只道我见他这般模样,实在头疼,当下无语,只强行抽出手去,将那牙玉拢于袖中,转身欲走,奈何麒麟见我一言未答,却紧随我身后,他拽过我衣袖,言辞恳切,只又道,“本座虽不知龙兄求药所为何人,然而既是需要冷牙玉,想必伤不轻,不知可需本座一同前往,替其催灵疗伤?”

    麒麟殷勤,所言确也不虚,若能得灵兽长相助,那金翅应该性命无虞,只是我此番求药,其中因由曲折复杂,实不足为外人道,思及此,我收回衣袖,略略摇首,依旧冷声道,“不必。”

    而麒麟见我自始至终态度冷硬,他苦笑之余徒余伤悲,不想我看在眼中,心下竟莫名感怀,一时闪神,这灵兽长竟又上前,他敛去方才哀感之态,却正色对我道,“龙衍,我知今时水羽相争,战事胶着,你若有什么需要我相助,不妨开口。。。”

    麒麟心思缜密,我族与羽族相争之际,他不乘势挑战五灵尊位,已叫我心下有异,而今他于我面前道出如此言语,真真是不像灵兽长作风,我心下犹疑,不由挑眉与他相视,半晌沉默,最终仍只留下一句,“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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