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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

    小麦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云里雾里,直到他们弃了车开始步行爬山,他仍旧糊涂着呢:"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祁任拿大眼珠子斜他一眼:"你来续命,怎么问我呢?”

    "不是……"小麦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理了理头绪,先问,"那个哨子是怎么回事?”

    "哦,当年……"祁任仰着脖子看看天,"十年前吧,有个叫薛铮的人到我们这里来旅游。当时,嗯,当时我在山里采药,不小心绳子断了摔在山谷里。摔伤倒没有什么,主要是天黑之后,我遇上了瘴鬼——啊,就是我们昨天在公路上遇见的那种。就是薛铮救了我,送我回了寨子。"他耸耸肩,"他跟我哥很谈得来,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他居然姓张。”

    "哦,他叫张学铮。"小麦已经猜到了,"那个哨子也是在你们那里学的?”

    "对。我哥是顶尖的药师,药师跟蛊师关系也是很密切的,所以薛铮住在我家里的时候,也结交了一些蛊师。不过他真是很厉害,蛊师用来驱蛊的都是本地特产的竹哨,他用银哨竟然能发出迷蛊的声音,真是了不得。”

    "那你是蛊师还是药师?”

    祁任的滔滔不绝突然打住,像被什么噎住似的伸了伸脖子,大眼珠子狠狠地翻了小麦一下:"我不是,我是个导游,偶尔上山采点药。”

    小麦识相地闭住了嘴,过了一会问:"我来找的那位——白老先生是吗?”

    "是白老头。"祁任又翻个白眼,"不用叫老先生。你们城里人就是那么文绉绉的,包括薛铮。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规矩了,没劲。”

    小麦忍不住笑:"但是叫老头,不是太没礼貌了吗?你们是熟人可以这样叫,我不可以。”

    祁任大大咧咧地一摆手:"这你就不懂了,老头子就是老头子,寨子里就他一个这么叫,外头的人也这么叫,这就是尊称,懂吗?”

    小麦是真不懂:"……好吧,可是……我真叫不出来。"简直太没礼貌了啊。

    祁任嗤了一声:"放心,去了你也暂时见不着他。”

    "为什么?"小麦突然想起祁松说过的话,"他去了独道?是不是,有很多虫子的那个独道?”

    祁任诧异:"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祁松那混蛋说的?他是巴不得老头子死在里头。”

    小麦极力回想:"我,我听人说的,独道,其实是条蛊道,翻译成汉语叫做'独'。在蛊道里的虫子相互吞噬,最后进化成蛊……”

    祁任一把抓住他:"你听谁说的?这话祁松不可能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的?外族人不可能知道!”

    他手劲奇大,小麦被他抓得龇牙咧嘴,用了吃奶的劲把他的手掰开:"我说对了?”

    "对!"祁任脸色一反常态地阴沉,盯着小麦,"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小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走过。”

    "什么?"祁任脚底下一个打滑,险些摔个狗吃屎,"你走过?你进过独道?你活着出来了?你,你是人是鬼?”

    小麦哭笑不得:"当然是人,是鬼你能碰得到我吗?”

    祁任眼珠子差点要掉出来,绕着他走了两圈,上下打量:"你怎么进去的?不,你怎么出来的?”

    小麦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出来的,眼珠子一转反问:"你先告诉我,白,白老,白老爷子进独道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

    "你先回答我!”

    两人对着瞪了半天,祁任先投降了,嘟囔着说:"要不是你是张家推荐来的,还有薛铮的哨子,我才不回答你,先揍你一顿,看你说不说……”

    小麦好笑:"这是什么秘密,不能说吗?要是不能说,那就算了。至于我,我当时是没有办法,被一帮越狱的毒贩子劫持了,不得不走——"他话没说完,祁任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叫,震得林子里的鸟都纷纷惊飞。他也不管,一把又抓住小麦的手,"你,你就是当初跟白宛一起进独道的那个人!”

    "白宛?"小麦极力回想,记起当时在大巴车上,那个男人确实好像叫过一声宛儿,"她叫白宛吗?大概二十七八岁,长得很漂亮……”

    "就是就是!"祁任激动万分,"她是白蝶的阿姐,是不是长得有点像?”

    小麦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像。只是女人当时脸色苍白憔悴,白蝶却是黑里俏,他一时没有看出来。但回想起来,这两人都有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单看眉眼,还真是像。

    祁任扯着他就跑:"快,快走!赶紧去寨子!老头子总算得着消息了!”

    小麦被他扯得踉踉跄跄:"你别拽我,要拽倒了!你是说,白老爷子进独道是去找白宛?”

    "对对!白宛是他的孙女!当时说被歹徒劫持了,到现在都没消息——"祁任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直瞪瞪地看着小麦,"她,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消息?是不是——”

    小麦苦笑。这个祁任反应未免太慢了,现在才明白么?

    "是的,她,她死了。”

    祁任呆呆看了他一会,失魂落魄地蹲下来:"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都没消息……”

    "难道你们没看到她丈夫的尸体吗?警方应该把她丈夫的尸体带回去的啊。”

    "丈夫?"祁任茫然,"她还是跟刘家成结婚了?那刘家成怎么又死了?”

    小麦真服气了:"那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啊?”

    "就是听说她被劫持了,六个歹徒带着她,还有一个人——就是你,进了老林子。警察搜索了半个月,没有半点消息……可是她的蛊虫一直没有回来,所以都以为她还活着……"祁任用手捂住脸,"老头子反对她跟刘家成结婚,好几年了没跟她联系,还是寨子里一个人在大理警察局里知道的消息,觉得像白宛……后来查了车上的人,看见了身份证,才确定是她。老头子自己进山去找过,没找到。但是因为她的蛊虫没回来,都觉得她是还活着,只是不知在哪里。到上个月,老头子把能走的林子都走了,就是找不到人,他才说可能是进了独道,被困在里头了,要进去找她……”

    小麦低声说:"她是在蛊道里死的……”

    "可是她的命蛊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小麦有些茫然:"命蛊是什么?”

    "你不懂,蛊师身上都会有只蛊,人在蛊在,人亡,蛊会飞回出生地报信,这个叫命蛊,一般是只飞虫。”

    "甲虫?"小麦想起女人给过他的那只小甲虫,"她给过我一只小甲虫,是临死的时候给的,不过她说那个叫同心蛊,一只在她身上,一只在她丈夫身上。她丈夫死了之后不久,她就……临死前她把那个给我,说甲虫能带我找到石室。”

    "那甲虫呢?”

    "不知道……"小麦茫然,"她给我的时候就说甲虫离开她也活不了四十八小时,后来大概是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祁任满脸失落:"哦,那应该是她把命蛊炼成了同心蛊……确实,两个人都死了,分成两半的命蛊也活不了……”

    小麦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同情地说:"你——你喜欢她是吗?”

    祁任苦笑着点点头:"是啊。可是我天生不是做蛊师或者药师的材料,她说不嫁一个不会养蛊的人……可是最后,她还是跟刘家成走了,那家伙是个汉人,更不懂蛊,真是不公平……"他眼里渐渐充满泪水,最后一仰头,瞪着天空,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小麦蹲在他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几分钟,祁任眼里的泪干了,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快走!老头子可能还没进独道,赶紧把他截下来!”

    小麦跟着他跑:"你知道独道怎么走?”

    祁任狂奔之中还回头翻了他一个白眼:"笨蛋!当然是让寨子里的人用蛊去拦!”

    小麦跟着他跑:"那,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寨子里……”

    祁任僵住了,半天,摸出手机……

    小麦跟着祁任走进寨子的时候,觉得两条腿都发软了,这一通急行军,居然比他昨天夜里逃命还累。山路极长,走了足足六个小时,祁任那两条长腿又跟风车一样,小麦不好意思说自己跟不上,只有咬牙强撑,等到进了寨门,恨不得直接就坐到地上去。

    寨子里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小麦打眼看去,觉得这些建筑各色各样,好像都不相同,忍不住问祁任:"这里住的是哪个族啊?”

    祁任一边跟迎面走来的寨民打招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很多。纳西族、白族、苗族、景颇族、傣族,都有。这个寨子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蛊师或者药师,不是以民族分的。到了蛊寨里,只有蛊师药师和行外人的区别,没有民族的区别。”

    小麦左看右看,只觉得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却又带着那么点腥味,极其古怪,让他不由得想起在水花妹那里吃的那顿样样菜都带腥气的饭,心里一阵不舒服。祁任却不知道他有什么感觉。他在这寨子里住了二十多年,早就觉得习惯无比,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开着玩笑,直把小麦带到一座木楼跟前,对着上面双手叉腰大喊了一声:"吴胜亮,快给老子下来!”

    他喊完这一嗓子,木楼上窗户过了几秒钟才吱呀一声推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了出来,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祁任矮了半截,赶紧放下手:"吴二叔,你,你在家呀?”

    吴二叔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胜亮出去了,上来吧。”

    祁任压低声音对小麦说:"吴二叔是寨子里仅次于老头子的蛊师,就是性子古怪点,你要小心说话。”

    小麦也低声说:"能不能不上去呀?"他也觉得这个吴二叔实在是有点不好对付。

    祁任抓抓头发:"不行呀,吴二叔发话了,不上去就是对他不敬,走吧走吧。”

    两人走上竹楼,里面居然很宽敞,中间有个火塘,上面煮着茶,咕嘟咕嘟地响。吴二叔坐在火塘边上,淡淡地说:"胜亮去采药了,你们坐。”

    小麦唯恐触犯到少数民族的忌讳,观察了祁任的动作之后才小心翼翼在火塘边上坐下。祁任搓搓手:"吴二叔,我给胜亮打了个电话,让他用蛊通知老头子不要进独道——”

    "是吗?"吴二叔用长竹筒吸着烟,"我刚刚从河边回来。为什么要拦人?”

    祁任在吴二叔面前很是拘谨,一板一眼把小麦的事说了,吴二叔才抬头看了小麦一眼:"你进过独道?怎么出来的?”

    他满脸皱纹,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竹楼里光线黯淡,跳动的火光一映,简直像个骷髅,目光也带着阴沉劲儿,看得小麦心里发毛:"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出来的……”

    吴二叔冷冷地说:"胡说!独道不是山林子,随便你到处乱走!说,你是怎么出来的?”

    小麦觉得他这分明是在审犯人,但在别人的地盘上,也只好忍耐:"我跟着白宛给的甲虫找到了石室,在石室里碰见一只怪虫。我好容易把怪虫烧死了,但是我也被咬伤了,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里,医生说我是在河边被人救起来的,所以到底怎么出来的,我真不知道。"他总觉得不能完全信任这个吴二叔,所以把邵靖隐瞒了起来。

    吴二叔冷冷地盯着他:"白宛带你进独道,她反而死了?她可是老头子的女儿,得了老头子的嫡传,她怎么会死,你反而活着?”

    小麦忍着气说:"她是被劫匪打死的,当时守门神龙要吞劫匪,那家伙眼看着没希望了,就打了她一枪。”

    吴二叔没再说话,半天才把烟筒在旁边磕了磕:"我们这寨子,多少年没有汉人进来了,也不欢迎汉人。”

    小麦心想这还搞种族歧视的,要不是为了续命,鬼想到你们这个满是虫子的地方来啊。

    吴二叔低头装烟,冷冷地说:"你说的张家,是汉人的天师,跟我们蛊师没什么交情。”

    祁任赶紧说:"吴二叔,话不能这么说,老头子让我去接他们,应该就是答应他进山的。”

    吴二叔瞥了他一眼:"老头子进独道了,他不回来,谁也不知道真假。而且汉人进寨子,是犯忌讳的,你不知道吗?”

    祁任张了张嘴,底气不足地说:"吴二叔,那都是老黄历了,多少年了……”

    "糊涂!蛊王答应吗?多少年了,这也是规矩!"吴二叔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着小麦,"等老头子回来才能处置他,现在先关起来。”

    "啊?"小麦腾地站起来。这演的是哪一出?怎么就到了把他关起来的份上了?

    "我干什么了你们就要关我?再说了,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如果你们早说不让汉人进寨子,我不来就是了!”

    祁任扯他一下,小声说:"你如果不来,是见不到老头子的。你那个——先委屈一下吧,等老头子回来就没事了。”

    小麦还没来得及分辨,已经有两个壮实汉子上了竹楼,吴二叔随手一指:"把他关到古树下面去。祁任,你违了寨子的规矩,该怎么办自己知道!”

    小麦简直是又吃惊又愤怒:"你们——"两个汉子不由分说,架着他就往外走,祁任跟出来,小声说:"吴二叔是古板一些,等老头子回来就好了,他们不会怎么样你,你别害怕。我到寨子东边守夜,明天早上来看你,别害怕。”

    小麦气得说不出话来,被两个汉子一直架到一幢空竹楼里。那两人用根绳子把他手脚一绑,扔在竹楼里就走了。

    小麦坐在竹楼的楼板上足足气得半小时不会动弹,这到底算什么事啊!半个小时之后,他安慰自己,生气也没用,等那个老头子回来就好了。再过几秒钟,他又把心提起来了,万一那老头子跟这个吴二叔一样怎么办?随即又想,张升夷既然说有交情,总不会把自己拿去喂蛊吧?然而再一想,他又头皮发麻了,万一张升夷就是要让他永远回不去呢?不过,如果这样,张升夷用不着费那么大力气把他送这么远吧?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直到木窗里透进的阳光已经转为昏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才被大唱空城计的肚子撵走了。

    似乎没有人来送饭啊。小麦挪动着到了窗口,费了半天力气才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入眼就是一棵巨大的樟树,树身得有七八人才能围抱起来,繁茂的枝叶把附近几座竹楼都盖住了。不过——小麦窥探了一会,发现这几座靠近樟树的竹楼都没有烟气冒出来,没人住。难道都是用来关人的?为什么要建在这棵树旁边呢?小麦试着用肩膀撞撞竹楼的墙和窗,发现居然很结实,不是他的力气能撞得开的。也是,解放以前少数民族还要靠这竹楼挡野兽呢,怎么可能不结实?

    小麦靠着墙壁坐下来。时已近冬,天黑得很快,竹楼里四面撒风,他有点冷了。直到天色黑透,都没有人来给他送饭,肚子一饿,人就更冷。小麦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放开嗓子喊了一声:"有人吗?好歹给送个饭吧!”

    没反应。小麦郁闷地又扒到窗口看看了。这棵巨树好像是在寨子边上,除了树边的几幢竹楼外,其他的屋子都离这树很远,最近的灯光也有三百来米远,小麦要是用喊的,估计喊破嗓子的时候才能有人听见。

    小麦喃喃地骂了一声,又坐下来开始研究身上的绳子。这好像都是棕绳,又粗又硬,拧在手腕上跟铁丝似的。小麦的背包也掉在吴二叔的竹楼上了,这时候全身上下连把小刀都没有,想把绳子割断都不行。他沮丧地坐着,竹楼外十分安静,连唧唧的虫鸣都听得清清楚楚。小麦百无聊赖地听着,过了一会,虫子不叫了,四周安静极了。又过了半分钟左右,小麦听见一种极轻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贴着竹楼在轻轻摩擦。每隔几秒钟,就有一声轻微的咝咝声。

    什么东西?小麦一阵毛骨悚然。那声音从竹楼下面响起来,一直响到窗口上,小麦抬起头,借着月光看见一个三角形的东西从窗口探进来,前端有条细信子一伸一缩,那是一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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