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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是她

    不是她

    其实赵雅对这个身体的变化,早就发现了的,但是本身穿越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就接受了,毕竟她也不想这么快就步入中年。

    只不过,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赵盘已经认定自己是两千年后的人了,若是自己再告知是借尸还魂,不知道会不会杀了自己好让他娘入土为安……

    “我,我一时解释不了,你先起来。”

    “无话可说?”赵盘勾了唇角,捻起她因侧过头去,而附在脸上的头发,露出她白皙秀丽的侧脸。刚下过雪的时候,皮肤总是更娇嫩些,何况那纤长黑密的睫毛颤巍巍挂着几许泪珠,红唇微肿,更显得脸面如玉。于是他低下头。

    感觉到炽热的气息靠近,赵雅无力地攥紧拳头抵住他胸膛,“你别欺负我……”

    偏赵盘素来是软硬不吃,不让做的非要做,哪理会赵雅的拒绝,反倒起了反心,重重地在她侧脸上咬了一口。

    “咝——”

    对上赵雅红彤彤的眼睛,赵盘得意地摸了摸那牙印,“本来寡人只想舔你的,叫你说我欺负你!”

    道理说不通,打又打不过,哀求也没用,这个人整个油盐不进,令赵雅又慌又怕,“你要怎样才肯放开我?!”

    赵盘收了笑,黑眸渐渐深沉了,用他倨傲靡哑的嗓音道:“要怎样?寡人却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打的是何主意。为寡人做了那么多的事,令寡人以为你爱慕寡人,现在又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在玩弄寡人么?”

    感受到阴沉气息,赵雅心里咯噔一下,她转过脸看向他的黑眸。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是一丝熟悉的气息也无。

    完完全全是陌生。

    浑身散发着冷意。

    “赵,赵盘……”她打了个寒颤。

    赵盘却从她身上爬起,重新在车中跪坐好,整了整衣冠,一丝不苟,动作流畅优雅。

    赵雅身子一轻,心却是更沉重了。她莫名地很是慌。

    “既然你对寡人无意,寡人也并不强人所难。你下车去吧。”说罢,便要敲车壁。

    赵雅心沉到谷底,僵硬地拉住他要敲车壁的右手,“嫪毐怎么办?”

    赵盘斜眼看向她,眸子里全无温度,左手拂下她的手,“你的本事,寡人是领教过的,何必担心区区嫪毐?”

    “你!”赵雅咬牙道:“我下车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不劳你。”

    果然赵盘应声敲了两下车壁,众马嘶鸣之下,队伍停了。

    赵雅跳下马车,头也不回钻进后面她自己那辆小车中。

    这一路来,却是捂着脸上的牙印,发髻凌乱。旁人见了只道她恼了大王,被掌掴而已。

    十七十九一见,唬了一跳,“他怎么会能手打人?”

    十七十九还不知赵盘已经冒充反冒充,还以为是那假大王所为,具是气忿非常。

    赵雅也顾及赵盘方才所为,丢不起这个脸,也没说明。

    她轻咳了一下,叫十七拿帏帽来。

    趁十七开箱子找帏帽的时候,十九用化了的雪水湿了帕子要给赵雅冷敷。

    赵雅哪敢让她动手,待戴上帏帽,才自己接过帕子捂脸。

    “夫人,公子他不知如何了。若是得知夫人受苦,必定万分心疼。”十七嗓音有些哽咽。

    赵雅没接声,她感觉得到,方才赵盘是动了真怒了。

    脸上的刺痛、唇上的肿痛一再一再地令之前的场景在她脑中回放。

    气息交错,唇舌纠缠,四体相触……

    她顿时连脖子都烧红了,这是赵盘啊,是这个身体的亲儿子,怎么可以,可以……

    感觉到口腔里还弥漫着赵盘混着酒气的犀香气味,她很害怕。

    就着茶水漱口,杯子的冰冷触碰到红肿发热的唇,那一幕幕又浮上眼前。

    她丢了杯子,缩着身体,埋首抱紧自己,心里压力大得很想哭。

    可是,似乎连怀抱都是赵盘的味道。

    “夫人,夫人?”十七抱紧了全身抖得像秋风落叶的赵雅,唤得声泪俱下。一旁的十九也意识到不好,小脸刷白。

    她嗫喏了两下,抽出腰间短刀,道:“夫人,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小贼为公子报仇,给夫人出气!”

    赵雅正沉溺于自己的茫然中,压根没听清十九说什么,待她发出动静跳下车时,再反应过来,却是喊都喊不住了。

    她这下也顾不上哭,喊驭夫停车,便要去追十九。

    哪知驭夫根本不听她的,自挥鞭赶车不止。

    赵雅急得直跺脚。十七晓得轻重,也知自家妹子很是冲动,向赵雅说了一声,跳下车追十九。

    赵雅这边与驭夫纠缠,冷不防,一阵冷风刮来,吹去了帏帽。

    风刮在脸上生疼。

    她一惊伸手去够,却没想一人一马冲了过来,抢着帏帽在手。

    那人长得极为高大英武,一身冰冷铠甲却丝毫不能限制他的行动,仿若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般强健爆发。

    赵雅一愣,低头,使落发掩盖住侧脸,“长信侯。”

    这个人,脸面虽长得有些粗糙,可是那身材一看便是健美教练似的,难怪朱姬……

    不等她多想,嫪毐粗粝仿若乌鸦的声音顺风传来,“美人抬头,让本侯好好看你。”

    赵雅心底一寒,恭谨道:“婢妾本就容颜丑陋,方才被大王责罚,恐怕有碍长信侯观瞻。”

    嫪毐自认得到了朱姬,其他美女在他眼中不过佐餐小食。本就不在乎赵雅的长相,再加上冬天穿衣肥厚,也看不出身形,俱是水桶一般,他只是好奇,那个嬴政究竟是收藏了怎样长相的美人。

    本就是流氓浪子出身,加上小人得志,喝道:“贱/妇!本侯叫你抬头就抬头,叫你脱衣便脱衣!”

    这样粗鄙的话语,除了刚穿越来时遇到的马贼,便只听过这嫪毐说了。赵雅握紧了拳头,抬起头。

    黑发如瀑,眉目如画,琼鼻秀美,明明一股媚态横生的脸,却气质清冷。只是那光洁脸上触目的牙印,以及红肿的樱唇,却产生异样的魅惑。

    嫪毐一愣,咽了口口水,哈哈一笑,“妇人这张脸的确令人想吞入腹中,难怪嬴政那小子抢了你藏在深山。”

    说罢就一手向赵雅抓来。

    赵雅一吓,连忙往车厢里缩,令嫪毐抓了个空。

    他恼羞成怒,张口就要骂。

    这时,前面车队大乱。

    马车停下。

    一个小内侍慌慌张张跑了来,“侯爷,不好啦,大王遇刺!”

    嫪毐,神情一急,也顾不上赵雅,匆匆催马上前。

    赵雅脱了危险,却也来不及放松,赵盘遇刺?!难道十九她!

    立刻提了裙角,跳下车,往御驾冲。

    却被侍卫拦住。

    “奴家要见大王,你们为何要拦我?”

    一侍卫道:“行刺大王的刺客便是你的侍女,你也难脱嫌疑!好生呆着!”

    真的是十九?!

    赵雅心急如焚。

    偏又被看管起来,无计可施。

    “那大王呢?大王如何?”

    侍卫哼了句:“大王自然无恙!”

    赵雅刚放了一半心,那边一个内侍传了长信侯的令来,“兀!那妇人,侯爷命你快些过去伺候。”

    嫪毐?

    赵雅一惊,“我是,是大王的宠姬,长信侯岂能强占于我?!大王得知必会发怒。你们万不可将我交与他。”

    内侍哼了一声,“吾等皆听命与太后和长信侯。来呀,侯爷道此妇人可能是刺客同谋,上铁索!”

    两个侍卫上前,不由分说给赵雅双手双脚栓上铁链。

    拉着她跟上这内侍。

    生铁打造的铁索在这冰天雪地格外沉重,粗粝。赵雅被拴着,一动便是一下红痕。

    被拖着走到御驾处,赵雅才稍微松了口气。

    赵盘会救自己的。

    “噗通”一声,被侍卫扔在地上,赵雅忍痛抬头,便看到脸色铁青的嫪毐,和面无表情的赵盘。

    “妇人,可是你主谋刺杀大王的?”嫪毐目光闪烁。此妇乃是嬴政的宠姬,方才又惹怒“假嬴政”,可能是认出了?那么刺杀也说得过去。

    “婢妾未曾谋划,而且婢妾的两名侍女也并非……”

    “长信侯,”却是赵盘打断了她的话,“寡人以为,此妇人不论参与与否,皆无关大局。不若将其罚入宫中为苦役奴,不见天日?”

    赵雅嗖地看向赵盘,他冷然而对,仿若陌生。

    她分不清,赵盘这是什么用意,是缓兵之计,还是真的折磨她。但心底对赵盘的信任,还是觉得是缓兵之计多些。

    也并不说话。

    嫪毐却摸摸下巴,“此妇人颜色甚好,若为苦役奴太过暴殄天物。”

    赵盘微微一笑,“马上就要到咸阳宫,太后对侯爷是望穿秋水,最难报是美人恩呐。”

    嫪毐却突然脸色一冷,“混账!本侯与太后也是你能插嘴的?!”

    赵盘赶紧道:“小的知错,请侯爷责罚。”

    嫪毐呵呵一笑,“如此,这妇人暂存你这里,待太后迁去大郑宫,本侯自当取回,你可得小心待她。”

    赵盘道:“诺。”

    嫪毐走后,车队继续行驶。

    “朱姬辛苦怀着他的孩儿,他却急着令她迁去雍都大郑宫,好风流快活么。”赵盘阴冷冷低声道。

    赵雅手脚被栓,留在赵盘这,急切地问:“十七和十九怎么了?”

    赵盘撇了她一眼,“不知。”

    “不知?”赵雅急了,“你怎会不知?你明明知道她们不是刺客。”

    “她们的确是来行刺寡人。”赵盘拽着她胳膊,拉近,“你可曾问过寡人是否受伤?”

    “你不是无恙么?”垂下眼眸,她声音低低的:“她们尚不知你已经回来,说要为你报仇才来……我一时没拉住。”

    赵盘放开她,“她二人并未被抓住,却是为人所救,不知去向。”

    为人所救?

    是谁?

    “你不必去想谁救了她们,那人却无法救你。”

    “为何?”

    赵盘拎起铁链,“哗啦”晃动使得赵雅手腕一阵磨疼,“钥匙在嫪毐手中,非兵者能断。你这一身累赘如何能走?”

    赵雅抬眼看他,“我本就要等你平安掌权,做回大王,才会要走。此刻谁救都不会走。”

    赵盘闻声,深深看她,“你对寡人毫无爱意,不必再作此态。”

    “可,”赵雅喉咙里涩涩的,因为不是爱慕,连好意都拒绝接受吗?

    “为什么一定要男女之情呢?我们做家人,亲人不好么?”

    赵盘嗤笑,“家人?寡人有何家人?父族皆亡,母族与我不共戴天之仇。一个女人若不能为寡人生儿育女,又怎能成为寡人的家人?你未免太过可笑。”

    赵盘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在不屑,在笑,可是,那脸上落寞的神色总是挡不住。

    赵雅看在眼里,心揪揪得疼。

    她这句身体就是他的家人啊。

    她一瞬间就要冲口而出。

    “你再像她,也不是她。她已经和父亲在上党长眠。”赵盘的声音不大,却声声敲在赵雅心上。

    “什,什么?雅夫人她……已经葬在上党?”

    “此间事多,总忘记告诉你。寡人杀了赵德,顺便宣告了我娘已死,是裕叟办的丧事。现在我娘已经迁坟去了上党。”

    怎么会?

    怎么会?!

    我这身体不是雅夫人?

    怎么可能?

    那么这句身体是谁?

    “你在什么地方找到雅夫人的遗体的?”赵雅情急之下抓住赵盘的衣袖。

    赵盘奇怪地看她,“我娘投井自杀,自然是在邯郸旧居找到的。若非你一直占着她的名号,寡人又岂能令她一直无名无姓?”

    那么,我是谁呢?

    “那为何,之前你不告诉我?”

    “你冒充她,竟然连她如何过世都不查清楚?”赵盘皱眉,打量赵雅。

    赵雅正恍惚,感觉像是一团谜雾。

    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可能……”

    突然,被赵盘扯入怀中,撞上他的胸膛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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