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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质问

    珞琳自听说雁姬要改嫁以后,就非常生气。

    她觉得雁姬真的是太过分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她亲生的女儿,她怎么就狠得下心毁掉她的将来?有一个没有妇德再嫁的额娘,她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婆家?哪个正派人家会接受有这么一个额娘的她?

    难道就因为她以前帮助过新月,她就这么惩罚她吗?

    太狠心、太恶毒了!

    努大海走了之后,珞琳待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她想到雁姬以前对她的好,新月进门以后的恶形恶状,摔碎了屋子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她对雁姬,彻底地绝望了。一个人,怎么能变得快?当初,一副好妻子好媳妇好额娘的模样,却只是因为新月和阿玛相爱了,就变身成了一个魔鬼,处处为难善良的新月,跟阿玛过不去。他们是哪里对不住她了?新月从来没有想过取代她啊,她只是卑微的祈求着能和阿玛在一起而已,为什么额娘就是容不下他们。

    现在,她还不顾她和骥远的未来,攀上了统领,连给人做填房都不介意。这样的贪慕虚荣,怎么配做她的额娘?要真是她额娘,怎么会完全忘了她,半点也不为她考虑?

    坐在努大海给她准备的马车上,珞琳愤恨地捏紧了帕子,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问雁姬讨个说法。

    却没想到,半路上居然就被人拦了下来,而且那些拦路的,还满口污言秽语侮辱努大海,珞琳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雁姬的人拦着不许努大海去见她,不想认错了人,马车了坐的不是努大海,而是她。

    当即,珞琳火冒三丈。阿玛可是你丈夫,你孩子的母亲,你怎么敢这么对他?真以为自己现在攀上了统领,就了不起了?如此的势力恶毒,当真可恨。

    叫了人驾着马车突破了拦截,一路往雁姬的宅子冲去,珞琳发誓,要是今天雁姬不给她道歉,她绝不善罢甘休!

    很快,雁姬家就到了。

    珞琳下了马车,冷着脸叫人去喊门。

    这些日子雁姬家也有些人来,雁姬不耐烦这些,都托词说生病了不见。守门的门房是瓜尔佳家的家生子,很是年轻,从来没见过珞琳,还以为珞琳也是来巴结的,虽然有些不耐,还是陪着笑脸:“这位姑娘,我家夫人近日身子不大好,不方便见客,不如,您过两天再来?”

    珞琳冷笑一声:“身子不好?哼,她会身子不好?能嫁给二品统领,她不是该在家摆酒庆贺的,怎么就不好了?”

    雁姬为人和善,从不为难下人,这些下人在这里吃得好穿的好,对雁姬很是爱戴,根本见不得人说雁姬半点不好。珞琳如今这一番冷嘲热讽的,门房听后,登时不高兴了,你这是来砸场子的啊。“姑娘说话可注意点,既然知道我家夫人就要成为统领夫人了,也该想想说错话,会有什么后果。”

    珞琳嗤笑,脸色一板,反手就甩了那门房一巴掌:“该死的狗奴才,你以为你自己在跟谁说话?统领夫人?哼,她现在还不是呢。去把甘珠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门房猛不丁被人抽了一耳光,整个人都懵了。这哪来的泼妇,还有没有教养了,竟然跑到别人家里来撒野来了。本来就要刺回去,又听说要找甘珠,而且那口气,仿佛跟甘珠很熟似的,想了想,还是顾全了大局,忍下了这口气。“你等着吧。”到底还是心里有气,也没让人进门,啪的把大门合上,自己跑进去传话了,由着珞琳一群人在外面站着。

    “狗奴才……”门房的动作太快,珞琳连说句要进去的机会都没有,大门就合上了,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只眼昏脑涨,珞琳跺着脚,对着大门就是一阵骂。果然是额娘教出来的,这刁钻的习气,哼~

    要搁往日,珞琳的脾气也不会这么坏,虽然会发脾气,但不见得就会打人,只是从昨天到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了,肚子里一股火正憋着,那门房又推三阻四不去通报,这才让她忍不住发起火来,迁怒了无辜的人。这要那门房老老实实呆在那里,等珞琳气过了,也就完了,可这门房偏偏还当着珞琳的面,又把门关了,连句客气话都没说,珞琳心里的气就越发烧的旺了,对雁姬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了起来。

    站了好一会儿,珞琳只感觉背上都湿了,还是不见人来,没办法,只好进了马车躲躲,当然,这笔账,又算在了雁姬头上。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吧,大门终于又打开了,甘珠走了出来:“这是谁要找我啊?”

    珞琳又热又渴,听到声音出来,看着大吃一惊的甘珠,冷哼道:“甘珠你好大的架子啊,让我等了这么久!”

    “小姐。”甘珠讷讷叫了一声,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自雁姬和离以后,她们就再没见过她,这个雁姬的亲生女儿,也从来没说要来看看她的额娘过得好不好,更没有往这里送过只言片语。今天,怎么就突然来了?

    “怎么,我还来不得了?”甘珠的疑惑,放在珞琳眼里,就是不高兴她来。想到路上阻拦将军府马车的那群人,珞琳更坚信了,雁姬这是看到自己能嫁给统领,打算和他们划清界限,当下更把雁姬往无耻虚伪的人群中划了。

    “小姐这说的哪里话。”甘珠终于反应了过来,忙道,“小姐快里面请,外面太阳大。”

    “哼~”珞琳当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不屑的看了眼甘珠,带着人不悦地往屋里去了。

    甘珠抽个空当,叫了那门房:“赶紧叫人通知夫人,珞琳小姐来了。”说完,急急忙忙跟在珞琳身后伺候去了。

    珞琳小姐?那门房略略一思考,顿时就想起来了,原来这个没教养的小姐,竟然就是那个吃里扒外帮着姨娘对付夫人的珞琳小姐,难怪怎么看怎么讨厌了。他这么想着,脚下却半点不敢怠慢地去给雁姬报信去了。只是偶尔还会想着,这个罗林小姐,跟雁姬夫人真的一点也不像,没有夫人的明艳尊贵,也没有夫人的温和大度。这么惹人眼,肯定是像她阿玛。

    珞琳被甘珠迎进了正厅。进了门,她也没当自己是外人,径直就在上首坐了。甘珠动动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出声。珞琳也当没看见她脸上的难色,杏眼一转,打量起这厅屋来。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出这屋子里的摆设,都不算十分精贵,难得的,是舒服两字。不管是博古架上摆的陈设,窗边摆的盆景,梁上悬下来的纱布,无一不合者屋子的大气,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是舒服。

    真讽刺,这样的屋子,竟然是额娘的。珞琳收回了目光,再不多看一眼,随手捻起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咬着,也不搭理甘珠,就这么静默着。

    甘珠倒是问了一些她最近过的好不好,身子可好之类的,只许久不见她回答,也猜到她是不想说,几次过后,也就不再开口了。

    大家就这么沉默着,一直等到,雁姬过来。

    “夫人~”被那沉闷的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又奇怪珞琳的来意,满心担忧的甘珠见到雁姬来了,真是松了口气,“夫人,是珞琳小姐来了。”

    “我知道,门房已经告诉我了。”雁姬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甘珠这才舒了口气,往一边站了。看着坐在那里没事人似地珞琳,雁姬有些不悦,“见到我,你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坐着?珞琳,你的教养,你的规矩呢!”其实作为现代人,雁姬对这些请安问好的,并不看重。可在这古代呆了这么久,雁姬也知道珞琳现在的举动是对她多大的侮辱,珞琳这是没把雁姬,她的亲额娘放在眼里。这让重视亲情的雁姬很不满。要不说是白眼狼,雁姬生她养她,她就是这么回报的。

    珞琳不甘不愿的站起来,满脸不服气:“额娘只会说我,为什么就不想想你是怎么做的。你把我当女儿了吗?我的教养,我的规矩,那都是对着我的额娘!你都不把我当女儿,我还要什么规矩~”

    雁姬气极反笑:“我倒不知道我好好在家里呆着都不出现在你面前竟还会得罪了你,要你这么上门来质问我?好啊,你倒说说,我怎么没把你当自己女儿了?”她记得,她什么都没做。

    但显然,珞琳不是这么想的:“额娘你何必明知故问,你完全不把我的未来放在眼里,一心一意地赶着上门给那个什么、罗恪统领做填房,这不是生生要毁了我的名声,毁了我的将来吗?!我以后怎么办,你就一点都没想过吗?只顾着自己的后半生,一点都不念母女之情,现在还来问我为什么!”她是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留下来,花了妆容,“就算是我当初帮了新月,我是违逆了你的意思,可那是因为我看不过去你那么折磨善良的新月~额娘你自己一个人把坏事做绝就算了,难道我不同流合污都是错的?明明是你自己嫉妒新月,还这么迁怒我~~你这一再嫁,我以后怎么抬头做人,怎么抬头做人啊~~~~”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些话,珞琳哭得嗓子都嘶了,愤恨的双眼一直盯着雁姬,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你要真的是我额娘,疼我爱我,那就取消婚事,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有教养有规矩的!”

    声音斩钉截铁,还带着股发誓决绝的味道,甘珠一下变了脸色,雁姬的眼里,也是一片狂风暴雨。这个白痴,她到底以为自己是谁?“我要再嫁,就是对不起你,你是这个意思吧?”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听在甘珠耳里,真有如雷鸣。她知道,这次,雁姬是真的生气了。看看珞琳,甘珠却不觉得同情,这也是她自找的了。

    珞琳还以为雁姬要软化了,擦了才眼泪,断然道:“是。额娘,如果你还想让我认你这个额娘,你就取消这门婚事。你也被担心以后,我和哥哥,还是都会孝顺你的。”

    “哈哈哈~~”雁姬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地,猛地笑弯了腰,“孝顺我?你们会孝顺我?甘珠,你听到了没有,她说她会孝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哈哈哈哈~~~~”

    珞琳脸上挂不住了:“额娘……”话还没说呢,就被雁姬打断了。

    “你给我闭嘴!”笑容猛然收敛,森然冷漠的看着珞琳,雁姬全身散发的怒气,似乎都要烧起来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会稀罕你叫我额娘?孝顺我?哼,你他他拉珞琳,知道什么是孝顺吗?还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你真是跟新月呆了太久,脑子都坏了。”

    “你……”珞琳被骂得傻了,咬着唇,愤愤说不出话来。

    “我?我什么?”雁姬只冷笑着,嘴上半点情面不留,“打我和离出府,你和骥远只关心着新月那个贱人,对我没有半句安慰起,你们就不是我的儿女了。我嫁人会妨碍到你,会让你不能做人?珞琳,你今年几岁了,还这么蠢!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做人了吗?你怎么就不去外面打听打听,满京城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你他他拉珞琳吃里扒外最是忤逆的。帮着小妾对付当家主母亲生额娘,这哪怕是平民家里也不会有这种事!我告诉你,你名声早毁了,根本不用我动手!”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珞琳,雁姬扔下最后一根稻草,“说起来,我再嫁还是成全了你呢,就你阿玛现在的状况,新月当家做主的将军府,你要想嫁人,难了。要我成了统领夫人,指不定还有一两个看在我的面子上娶你,否则,哼……”

    “不、不~~”雁姬说的这些话,对珞琳的冲击实在太大,她根本接受不了,冲过来掐着雁姬的手臂,她疯了似的大叫着,“你在撒谎,你在撒谎~~你怎么这么狠毒,怎么这么狠毒,我是你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撒这种谎骗我,还说出那么刻薄的话。你怎么可以啊~~~~”形容狰狞的模样,真真有些癫狂了。

    雁姬只觉得手臂生疼,要去扳开她的手,却不想珞琳生气起来,力气竟然会那么大,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能撼动她分毫,反而让自己更疼了。

    甘珠看到雁姬的痛苦状,登时慌了:“小姐,你干什么,快放开夫人。”冲过来就要拦着珞琳,雁姬府里的几个丫头也赶忙上来帮忙,好一番折腾,总算是拉开了珞琳。雁姬不用看伤口,也知道很定淤青了。白白受了这么一遭,眼前的也不是自己真的女儿,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这一生气,更不留情面:“还敢说孝顺,你现在都能对我这样,我要真无依无靠,只能看着你和骥远了,你们还不吃了我?也别觉得不服气,觉得委屈,要真不相信我说的,只管到街上找个人问问就是。跑到我这里来对我动手,珞琳,我告诉你,从此后,我们母女情意,彻底断绝!”气死她了,气死她了,这到底是什么女儿啊!“甘珠,我们走,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珞琳想要拦她,被下人给挡住了,无奈地,她只能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她想着雁姬的话,不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才不是不孝,我才没有不孝……”外面怎么可能有人说她不好,怎么会有人说她不好,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明明只是在帮助别人啊……对,这都额娘编的,这都是额娘编的。居然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还信口雌黄那这种不着边际的话骗她……

    断绝母女情意是吧,好啊,那就断绝吧,从此后,她他他拉珞琳、再没这么狠毒的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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